停顿了一下,他又看了下表,见还有时间,就缓和了语气,笑着道:“这样,老孙,你现在过来,咱们交换下意见,你不是坐冷板凳的时间太久,把心坐冷了吗?我这个市委书记,就帮你暖和暖和,有什么苦衷或者难处,都可以讲出来。”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没有……这……好吧,王书记,那我马上过去。”孙志军终于被打动了,放下电话后,起身站在窗前,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半晌,就推开窗户,把头探了出去,大声吼了起来:“操她妈的,兔崽子们,我孙老虎又回来了,哪个敢再胡来,老子绝不答应!”   隔壁的房间,环保局长陆长兴正在看报纸,听到吼声,倒吓了一跳,赶忙打了电话,把办公室主任林杰叫来,皱眉道:“老林,这个孙志军怎么回事,还没到下班时间,怎么就狼哭鬼嚎的,像什么样子嘛!”   林杰皱起眉头,也摊开双手,纳闷地道:“谁知道呢,陆局,这孙副局长大半年来,表现得都不太正常,该不是抑郁了吧?我琢磨着,应该劝他到医院检查一下,可别突然犯病,搞出事情来。”   陆长兴叹了口气,拿起杯子,摇头道:“老孙这人还是不错的,就是性格耿直了点,不太适合在体制内,一个当副手的,总和一把手唱反调,到哪去能行呢?”   “谁说不是呢,他就是一根筋,在市局摔了筋斗,却始终没吸取经验教训,倒怨不得旁人了。”林杰撇了撇嘴,感慨了一番,又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道:“陆局,紫鑫矿业的刘经理打了电话,约咱们七月底去香港考察,您的意思呢?”   “还不要去了,太招摇了不好!”陆长兴皱了皱眉,把手一摆,又摸起报纸,看着上面的打黑新闻,轻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把火烧到谁身上,都够受的了,老林,这段时间多往下面跑跑,别总坐在办公室里,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好和上面交代了。”   “局座放心,我明天就带人下去跑跑。”林杰打了个哈哈,起身告辞,离开陆长兴的办公室,恰巧在楼道里遇见孙志军,却假装没看见,哼了一声,就背着双手,迈起四方步,悠闲地从他面前经过。   孙志军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竟也觉得好笑,自从调到环保局来,就受尽了白眼,即便是自家的婆娘,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咸鱼翻身的一天,想起王书记刚才的话,他的心窝里顿时热乎起来,大步流星地下了楼,钻进小车,驶往市委大院。   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王思宇亲自沏了茶水,坐在沙发边,和孙志军聊了半个小时,彻底解开了他的心结,又听取了他的工作思路,感到很是满意,下班后,就拉着他到了附近的酒店。   进了豪华包间,王思宇拿起菜谱,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随后,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小声交谈几句,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六七个精神矍铄的中年汉子鱼贯而入,肃立在门边,齐声道:“王书记好。”   “都过来坐吧,别拘束。”王思宇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众人坐下,又把孙志军介绍给众人,随后转过头,轻声道:“孙局,这些同志,和你是同行,他们是从京城过来的,调查一起盗车案,要在滨海市逗留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多多联络,但要注意保密。”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些人此行恐怕另有目的,但他并没有点破,忙站了起来,热情地为众人把酒满上,大家却都没有动杯子,而是拘谨地望着王思宇,眼里满是敬畏之色。   半晌,一位领导模样的人笑了笑,探过身子,凑到王思宇耳边,悄声道:“宇少,那个开枪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他们市局的一个年轻刑警,名叫范幺六,有个绰号叫‘老六’,证据已经到手,是不是交给孙局长?”   “不必了,原来是小六干的,这个臭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轻声道:“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但是,不能放松,要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抓到偷车贼。”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忙举起酒杯,王思宇只是沾了下唇,大家就都一饮而尽,王思宇放下杯子,夹了口菜,又看着孙志军,笑眯眯地道:“老孙,我给你推荐一个年轻人,是市局刑警队的,名叫范幺六,这个小伙子不错,很有正义感,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笑笑,拿纸巾擦了嘴角,沉吟道:“范幺六这个人,有印象,那时他刚刚从警校毕业,分到局里,小伙子不错,肯吃苦,还很有头脑。”   王思宇又环视众人,表情凝重地道:“今儿刚刚开过常委会,搞不好,有些人会沉不住气,提前跑路,对于名单上那几个重要人物,要盯紧点,别让他们溜了,既然开始了,就不要虎头蛇尾,争取打个大胜仗。”   众人赶忙点头,异口同声地道:“请王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孙志军在市局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眼睛很毒,从这些人脸上扫去,就能看出,这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也有些暗自吃惊,这位王书记,竟然能从异地调来警力,如果这不是上面的意思,那就只能说明,人家手眼通天了。   王思宇见自己在场,众人都有些拘束,不能开怀畅饮,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返回别墅,车子刚刚驶进院子,就接到电话,是公安局副局长郝清平打来的,要登门拜访,王思宇想了想,就点点头,有些不客气地道:“那你过来吧,但不许带礼物,否则,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去。”   “那是自然。”郝清平讪讪地笑了起来,挂断电话,赶忙收拾了一番,带上老婆,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两人喝着茶水,寒暄了几句,郝清平就欠了欠身,满脸恭敬地道:“王书记,那个枪击案,已经抓到犯罪嫌疑人了,那个家伙对于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现在,案件还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王思宇倒吃了一惊,却不动声色地道:“清平同志,案子破得这么快,很有效率嘛,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郝清平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人就是一个混混,绰号叫小米,他跟的那个黑道老大,慑于警方施加的强大压力,跳楼自杀,在得到消息后,这个小米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就带着枪摸到别墅区对面的山坡上,向院子里开了两枪。”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望着王思宇的眼睛,极为愤慨地道:“他知道这里是市委领导居住区,还故意开枪泄愤,我们决定对他进行严惩。”   王思宇笑笑,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也不要过火,我们是法治社会嘛,要依法办案,不能搞行政干预,更不能因为我是市委书记,就搞罪加一等。”   “是,是,王书记说的对!”郝清平连连点头,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既然王书记点了头,也就意味着枪击事件揭过去了,不会再利用这桩案件做文章,他肩上的压力,也就会小上很多。   喝了口茶水,他用手摸着前额,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昨天晚上,市局刑警队,采取了一次特别行动,收缴到一批黑枪,相信,很快就能把全部黑枪缴获上来。”   “老郝,干得不错。”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又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上一口,微笑道:“清平同志,你和孙志军同志很熟悉,是吧?”   “是的,王书记,我们以前关系就很好,孙志军同志很不错。”郝清平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心里却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他当然清楚,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更看中的是孙志军。   王思宇微微一笑,掸了掸烟灰,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好,你们两人好好合作,在毛守义同志学习期间,把局里的事情安排好。”   郝清平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道:“请王书记放心,我和孙志军同志的配合,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们两人一定齐心协力,把工作搞上去,不辜负王书记的殷切期望。”   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点头说了声好,就又眯起眼睛,望着倚在二楼栏杆上的两个女人,不再说话。   十几分钟后,郝清平和爱人转身告辞,两人坐进车子里,他老婆就转过头,向后望了一眼,悄声道:“清平,这位市委书记也年轻得过分了些,怎么看起来,连三十都不到呢?”   郝清平叹了口气,拿手向上指了指,轻声道:“人家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党,上面直达中南海的。”   女人吓了一跳,忙拿眼望着他,皱眉道:“老郝,那你可要想好了,到底该跟着谁走,可别犯以前的老错误。”   郝清平发动了车子,将小车驶出院落,皱起眉头,轻声道:“想好又有什么用,这倒应了那句话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当了墙头草,就不值钱了,哪边都不会重视!”   女人有些头痛,撅嘴道:“老郝,毛守义那么有背景,都被王书记挤走了,你要是不听他的话,很容易重蹈覆辙啊。”   “女人家懂什么!”郝清平用手打着方向盘,淡淡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滨海这地方,常务副省长杜山的影响力最大,有了他的支持,吴市长还是有资本和王书记叫板的,我盘算着,还是老吴的胜算大些。”   “这就是赌博了。”女人也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夜幕下的滨海,仿佛浓妆艳抹的妇人,展露着迷人的风情,她忽然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那个女人很漂亮,都快赶上小茜了。”   郝清平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也不知我那外甥女,现在怎么样了,抽时间,要去香港看看。”   “木头脑袋!”女人啐了一口,就摸出手机,拨了号码,咯咯笑道:“小茜吗?我是大舅妈,在香港生活得怎么样,不行就回来发展吧,我和你讲,你舅舅现在时来运转,有机会扶正了,嗯嗯……读那么多书没用的,不如回来吧,让他托托关系,把你调到机关单位去,嗯,嗯,没问题,一点都不麻烦,舅妈支持你!”   “我说,你这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郝清平火了,猛地踩了脚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拿眼瞪着老婆,女人却只是冷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过了半晌,郝清平才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又发动车子,缓缓向前开去,很快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第021章 欲擒故纵 下   次日下午,如丝的细雨飘荡在空中,仿佛轻纱一般,飘渺而迷离,隔着车窗,郑大钧欣赏着滨海市街头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昔日的那位下属,已如彗星般崛起,光芒四射。   反观自己,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场,却毫无建树,几乎是在市县间兜了个圈子,从终点又回到了原点,非但如此,还被政敌搞得狼狈不堪,甚至无法在青州立足,灰溜溜地离开了华西,夹着尾巴逃到南粤。   “这就是命啊!”郑大钧唏嘘了半晌,就把头靠在车窗上,做闭目养神状,他也知道,若非周松林打了招呼,想要把华西的那些事情摆平,也并非容易,搞不好,此时已经被罢官免职了,能有现在的结果,实属万幸。   十几分钟之后,奥迪车在市委办公大楼前,嘎然停下,车子刚刚停稳,台阶上就走下几人,秘书二科的科长孔庆东抢先迎了过来,打开车门,把一张大圆脸凑过去,极为热情地道:“郑主任,您好,欢迎您的到来。”   “好,好。”郑大钧端足了架子,慢吞吞地下了车,与孔庆东握了手,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用浓厚的华西口音道:“谢谢你,辛苦了。”   孔庆东笑了笑,就转过身子,看着缓步走来的秘书长侯晨,悄声道:“郑主任,这位是市委常委,侯秘书长。”   郑大钧不敢怠慢,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与侯晨握了手,笑吟吟地道:“秘书长,您好,以后就要在您底下做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侯晨早就看了他的履历,知道这位郑大主任,极有来头,是市委王书记在青州时的同事,也就不敢托大,握着他的手摇了又摇,笑眯眯地道:“老郑同志,你不要客气,能够在一起共事,就是缘分,我们以后要互相照应。”   “秘书长,一定,一定。”郑大钧含糊地回应着,又和其他两位副秘书长握了手,几人上了台阶,刚刚走进门口,就见一群工作人员,分别站在两旁,热情地鼓掌。   郑大钧心情极好,有些激动地伸出右手,轻轻挥了挥,转过身子,小声道:“秘书长,真是太客气了,实在是不敢当啊。”   侯晨微微一笑,双手抱着小腹,和声细语地道:“郑主任,王书记在和区里的同志谈话,要晚些时候才能见你,先去你的办公室坐坐,和其他办务成员熟悉一下,晚上已经安排好了,在凤凰楼大酒店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委办的干部都要去,王书记也会亲自到场。”   郑大钧眼睛一亮,把胸脯挺了起来,极为动情地道:“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王书记了,还真是想念啊,秘书长,谢谢你的安排,让我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侯晨笑笑,走在最前面,带着郑大钧去了办公室,众人坐在沙发上,热络地聊了起来,郑大钧是老机关,对委办的工作极为熟悉,又提前做了准备,能听懂简单的粤语,和大家的沟通,就没有太大的障碍,屋里众人,虽然各怀心事,却言谈甚欢。   不知不觉间,二十几分钟就过去了,外面的楼道里,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房门推开后,穿着黑色吊带裙的鲁玉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她先向秘书长侯晨问好,随后,含笑望着郑大钧,甜丝丝地道:“郑主任,王书记有请。”   众人‘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和郑大钧握手告别,郑大钧把众人送到门口,又拿了钥匙,把房门关上,跟在鲁玉婷的身后,忐忑不安地上了楼。   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他站在门口,酝酿了下情绪,就敲门进去,立在门边,看着办公桌后的王思宇,鼻子竟然一酸,眼泪汪汪地道:“老领导,大钧……大钧来报道了。”   王思宇刚喝了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忙放下杯子,起身迎了过去,和他热情地握了手,微笑道:“老郑啊,怎么瘦了,可没以前富态了。”   郑大钧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叹息道:“可不是嘛,在床上病了两个月,掉了十几斤的分量,王书记,多谢你的关心。”   王思宇笑笑,把他让到沙发上,亲自泡了茶水,递过去,轻声道:“大钧,去看过周书记了?”   郑大钧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道:“周书记严厉地批评了我,要求我吸取经验教训,端正态度,努力为您做好服务工作,对了,周书记还拿了几瓶好酒,托我转交给您,还在后备箱里。”   “老爷子有心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点上一颗烟,含笑望着他,轻声道:“家里人都跟过来了吗?”   郑大钧摇了摇头,双手在膝盖上,不时地变换着形状,有些局促不安地道:“没有,就我过来了,我们那口子,是舍不得离开华西的,故土难离啊。”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颇为感慨地道:“是啊,我也有点怀念华西了,不过,现在时间安排得太紧,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回去看看。”   郑大钧听了,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信封,打开后,摸出厚厚的一叠照片,递了过去,讪讪地笑道:“王书记,出门前,特意拍了些照片,这里有您以前居住的小区,还有委办一些昔日同事的照片,他们都很想念您,托我向您问好哩!”   王思宇微微一怔,瞥了他一眼,就接过照片,一张张地看了起来,轻轻点头,微笑道:“大钧啊,还是你细心,说实话,你能过来,我是打心眼里高兴。”   郑大钧像吃了人参果一般,心里异常舒坦,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块,有些激动地道:“王书记,承蒙您的信任,以后,我就跟在您的身边服务,再也不离开了。”   “好,好。”王思宇把照片放下,抬腕看了下表,笑着道:“马上要去市教育局,大钧,你旅途劳顿,先回去休息吧,他们准备了接风晚宴,下班以后,咱们多喝几杯,好好叙叙旧。”   “那好,王书记,您先忙。”郑大钧知趣地站了起来,来到外间,和两位秘书寒暄了几句,就转身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他喝了杯茶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小车,缓缓离去,不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今非昔比,真是今非昔比啊,变化太大,都快认不出来了,这伴君如伴虎啊,可要摆正位置,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阿嚏!”坐在奥迪车里,王思宇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忙掏出纸巾,擦了下鼻子,又摸出签字笔和材料,利用路上的时间,批阅文件。   车子在转弯时,鲁玉婷接了个电话,低低地说了几句,就转过头,轻声道:“王书记,刚刚清滨集团的人送来请柬,请您参加一周后的集团庆典活动,可能有数位省领导要来参加。”   “呃?”王思宇抬起头,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吃惊之色,那个所谓的清滨集团,也就是教父等人控制的最大实体公司,他们在此时搞这个庆典活动,当然是别有用意的,想了想,王思宇放下笔,轻声道:“都有哪些省领导要过来?”   鲁玉婷蹙起秀眉,谨慎地道:“确定要来的,有黄俊明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孙景生副厅长,还有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女士。”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悄声解释道:“这位艾蓉蓉女士,是省纪委艾书记的大女儿,也是省发改委谢主任的大儿媳,除了他们几位以外,还有省委的一位副秘书长要过来,但还没有最后确定。”   王思宇淡淡一笑,摸着前额,轻声道:“请出这么庞大的阵容,开销一定不少,这个面子要给,不但我去,让卢市长也过去,饭照吃,酒照喝,戏照唱,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鲁玉婷犹豫了下,就小声提醒道:“王书记,这个清滨集团的董事会名单,从不向外透露,但在传闻中,有多位省领导的亲属都沾边……”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轻声道:“清滨集团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传言不可全信,那是有人做贼心虚,扯虎皮拉大旗罢了,即便真的有关联,也没什么,那就是一个火坑,有胆量的,尽可以往里跳。”   鲁玉婷抿嘴一笑,又捋了前额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晚上我有急事,要出门,就不去凤凰楼酒店,参加郑主任的接风宴会了,已经向他道歉了。”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又关心地道:“怎么,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鲁玉婷轻轻摇头,轻笑道:“没有,是一个极要好的同学来南粤办事,顺便到这里来看我,只呆三个小时就走,时间没办法错开,只能先见她了,我和郑主任讲了,明晚单独请客,以示歉意。”   王思宇微微一笑,点点头,就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其他的人还好说,这里居然还牵涉到南粤谢家的儿媳妇,就让他有些意外了,以前倒没有掌握到这个线索。   谢家在南粤实力极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王思宇是不想与之交恶的,更何况,那位艾蓉蓉女士,还是省纪委书记艾嘉兴的女儿,更要谨慎从事了,别再辛苦忙了一遭,把自己给坑进去,那就不值得了。   而就在此时,一间装修豪华的办公室里,身着中山装的老者,手里拄着拐棍,在屋子里焦急地踱着步子,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愁眉紧锁,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伤脑筋。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坐回办公桌后,摸起话筒,拨了号码,满脸堆笑地道:“喂,伟少爷,是我,名单看过了,感觉还是不够分量,请您再帮忙运作一下,最好再请来一位省委常委……润笔费我会出七位数。”   话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江董事长,你再有钱都没用,还要看人家省领导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心情,对吧?”   老者连连点头,赔笑道:“伟少说的是,我这是急糊涂了,还请您谅解,不过,现在情况确实很是紧急,我们清滨集团遭人构陷,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请伟少仗义援手,过了这道坎,老朽一定全力报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轻声道:“老江啊,事情我早就清楚了,别隐瞒了,你就是糊涂,以前就和你讲过,既然能赚钱了,就要早点上岸,你偏偏不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老者用手揉着额头,有些无奈地道:“伟少,我也是有苦难言的,一直想要上岸,可下面的兄弟太多了,总要给口饭吃。”   电话那边的年轻人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我再试试,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那位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嗅觉灵敏的老家伙们,大都不敢靠前,我嫂子亲自出马,要是还镇不住他,你就自求多福吧。”   “谢谢伟少,躲过这一劫,老朽必有重谢。”老者从衣兜里摸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苦笑着道。   那位伟少笑笑,喝了口茶水,把二郎腿从桌子上放下,淡淡地道:“老江,我要是你,现在已经在国外了,绝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老者摆摆手,叹息道:“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跑出去做什么,要真是躲不过,老朽也就认命了,伟少,我这样着急,倒不是怕自己被枪毙,而是担心产业没了,那可是兄弟们拿命拼来的,还有很多家人要养的。”   那人点点头,轻声道:“老江啊,之所以会帮你,就是因为你讲义气,好了,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老者沏了杯茶水,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跑路是想过,可惜啊,来不及了……她要是能来,就好办了,苦儿,苦儿,你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了,这要紧关头,竟然联系不上,真是天亡我也!” 第022章 化妆舞会 上   从市教育局出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王思宇带着众人,直接赶往凤凰楼大酒店,委办的副主任,接待处副处长李东进早已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他见车子停下,赶忙奔了过去,拉开车门,引领着王思宇等人进了宴会大厅,坐在中间的主桌上,侯晨和郑大钧分别坐在两边,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逶迤而出,把精美的酒菜流水般地摆上。   见热气腾腾的菜肴都已上齐,众人也都坐好,秘书长侯晨侧过身子,含笑望着王思宇,恭敬地道:“王书记,是不是请您先讲几句?”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不必了,秘书长,还是你来吧,我今晚只陪酒,不发言。”   “好,那我就讲几句。”侯晨笑着起身,走到麦克风前,用手弹了几下,待大厅里安静下来后,才用双手抱着小腹,环视四周,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娓娓地道:“同志们,今天是个好日子,经组织上研究决定,将郑大钧同志调到我们滨海市,任命为市委副秘书长,市委办主任,这是一件大好事,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于郑主任的到来,表示欢迎!”   说罢,他带头鼓掌,郑大钧忙站了起来,向众人挥手致意,又笑容可掬地坐了下来,齐刷刷的掌声过后,侯晨点点头,拿手捋了下头发,继续道:“郑大钧同志,曾任青州市市委办公室主任,在委办的工作经验丰富,协调能力很强,来到滨海以后,希望同志们能够给予支持,共同把工作做好,为市委市政府当好参谋,在此,我提议,大家把杯中酒满上,让我们共饮一杯,为郑主任接风洗尘,祝他在滨海市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众人都端着酒杯站起,叮叮当当地撞了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下来,在谈笑风生中,桌边几位副秘书长抓住机会,轮流敬酒,尽管今晚的主客是郑大钧,但市委书记王思宇既然来了,也就成了酒桌上唯一的中心,众人都陪着笑脸,频频举杯。   王思宇心情不错,加上好些日子没有豪饮了,竟有些馋酒,就放下架子,敞开了量喝,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喝进六杯茅台,却仍然面不改色,顾盼生威,引来一片如潮的马屁声。   见这边高潮迭起,附近桌上的科长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提杯参战,桌边顿时热闹起来,兴致正高时,秘书二科的科长孔庆东走了过来,绕到秘书长侯晨的身后,弯下腰,小声地道:“秘书长,刚才在楼下碰到了电视台的林台长,他们台里在搞聚会,听说王书记和您在这里,就想过来敬酒。”   侯晨用手捂住杯口,探过身子,征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就点点头,笑着道:“那就过来吧,王书记海量,车轮战都放不倒他,应该请外援了。”   他说完之后,众人都笑着说是,郑大钧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就端起杯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道:“王书记,秘书长,今晚的欢迎仪式这样隆重,让大钧极为感动,我敬二位领导一杯。”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这要感谢秘书长细心周到,大钧啊,以后要和侯秘书长配合好,把委办的工作抓起来,不能闹矛盾,否则,我会重重地打板子!”   侯晨心中一动,忙接过话题,笑着道:“郑主任,大家都是一条战线上的,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为王书记当好参谋和管家,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干,有什么疏漏之处,大家一起担着,总不能让王书记的板子,落在你一个人的屁股上。”   旁边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这些天以来,侯晨的表现还算不错,让王思宇非常满意,就笑着点头,和两人碰了杯子。   又过了一会儿,电视台的几位领导,就在林台长的率领下,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过来,又敬了一轮酒,在桌边寒暄半晌,才悄然离去。   尽管酒量奇佳,但在众人的围攻下,时间久了,王思宇也有些抵挡不住,只觉得眼热心跳,面前的盘子,仿佛都插上了翅膀,一只只地飞了起来,在餐桌上盘旋舞动,周围的一张张笑脸,也渐渐模糊起来。   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笑容,都是虚伪的,讨好的,任何人坐在市委书记这个位子上,都会看到这种谄媚的笑容,这种笑容,与其说是对他的尊敬,不如说是对权力的顶礼膜拜。   感到腹内酒气翻滚,嗓子里一热,王思宇忙放下杯子,站了起来,拿手捂住嘴巴,在委办副主任李东进的相扶下,迈着轻飘飘的步子,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吐了一会儿,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可一些奇怪的念头,却始终在头脑里萦绕着,挥之不去,他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愈发迷恋这种权力带来的快乐了。   这种主宰一切,周围的人和事物,都围绕着自己意志运转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了,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这样的权力,又会是什么滋味?   自从进入仕途以来,眼见各样的官场弊端,王思宇痛心疾首,立志要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然而,酒醉之后,他竟忽然发现,自己也在现实环境的潜移默化之下,被体制的怪兽悄悄改造,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沉湎于权力的游戏中,难以自拔。   “啪!”点上一颗烟,王思宇皱眉吸了几口,用手指揉着额头,冷静地梳理了下思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喝多了酒之后,思维就是有些怪异,甚至是荒谬可笑的。   其实,自己原本就生活在特权的圈子里,享受美好生活的同时,能够为老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也就足够了,何必对自己要求太过,自寻烦恼呢!   从隔断里走出来,王思宇来到水池边,洗了把脸,接过毛巾擦了擦,却发现身边站着的人换成了文字秘书楚茂林,就微笑道:“小楚不错,干得很好,辛苦了。”   楚茂林忙扶了下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我这人很笨的,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还真没有鲁玉婷同志反应快,要是她在这里,早就过来劝您少喝几杯了。”   王思宇笑笑,摆手道:“没关系,今儿高兴,多喝几杯也没什么。”   回到宴会厅,王思宇落座后,吃了碗汤面,压压酒气,刚刚放下筷子,秘书长侯晨就凑了过来,小声地道:“王书记,下面在搞舞会,电视台里的同志,邀请咱们过去参加,您的意思呢?”   “那就去坐坐吧,娱乐一下,顺便解解酒气。”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说完后,又转过身子,看着旁边满面通红,醉得一塌糊涂的郑大钧,摇头道:“老郑喝得太多了,让他回去休息吧。”   “好的。”侯晨起身走到前面,宣布酒会结束,让人把郑大钧扶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又喊了几人,簇拥着王思宇,离开宴会厅,乘坐电梯,前往楼下的多功能舞厅。   林台长早就带着人在舞厅门口守候,电梯门一开,就迎了过去,如众星捧月一般,把他迎进舞厅,让到舞池边舒适的沙发上。   王思宇拿起茶杯,转头望去,却感到有些意外,见舞厅里坐着的几十位青年男女,大都穿着统一的服装,男士坐在左侧,都穿着黑色西装,女士坐在右侧,都是白色长裙,这些人的脸上,还都戴着造型别致的面具,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他不禁微微一笑,转头道:“老林啊,你们台里可够新潮的,居然搞起了化妆舞会。”   林台长赶忙凑过来,轻声解释道:“王书记,是这样,台里的一个栏目组,要排练一台大型文艺节目,他们这是在搞预演,把排练和娱乐生活结合起来,大家练着就不累了。”   “嗯,这个点子不错。”王思宇喝了口茶水,笑着道:“你们去玩吧,我喝得有些多,就不参与了,醒醒酒就回去。”   林台长赶忙摇头,把一个精致的面具递过来,一脸认真地道:“那可不成,王书记,您要是不下场,咱们这舞会就没法开始了。”   王思宇笑笑,转过身子,看着委办那几位跃跃欲试的干部,轻声道:“好吧,既然盛情难却,那就试试,感受下新鲜事物。”   “好,好,应该感受一下,假面舞会不错。”秘书长侯晨也随声附和着,带头把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环顾四周,一双手在沙发上优雅地打着节拍。   几分钟后,舞厅里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右侧的女孩子们纷纷站起,排成了长队,向这边走来,林台长歪过脑袋,悄声道:“王书记,九号女孩不错,她是台里的当家花旦,交谊舞跳得也很好,她……”   王思宇眉头一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冰冷地道:“知道了,老林,我倒不是很喜欢跳舞。”   林台长心头一颤,知道画蛇添足,引得王书记不快,赶忙闭了嘴,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笑容,拍马屁也是极为高深的学问,一句话说错,就容易引起领导的反感,要想拿捏得恰到好处,实非易事。   如兰花般漂亮的手指,在身前闪过,王思宇的目光极为挑剔,在众人的身上轻轻瞟过,很快,落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身上,望着那裸露在衣裙外面,雪白晶莹的肌肤,轻轻点头。   虽然,对方戴着蝴蝶面具,无法看清她的相貌,但那身段极为优美诱人,纤细苗条,又有几分妖娆性感,像是一个难得的尤物,望着女孩脚下的红色舞鞋,不知为什么,王思宇竟感到有些兴奋,就把面具戴在脸上,做好了下场的准备。   当这个女孩迈着优雅的脚步,经过他的面前,和其她人一样,侧过身子,做出邀请的动作时,王思宇微笑着站了起来,拉着她娇嫩白皙的小手,走向舞池。   其他领导也都选了中意的人选,左侧的男士们才纷纷下场,各自寻觅了舞伴,勾肩搭背,搂抱在一起,在悠扬的乐曲声中,翩翩起舞。   人群之中,林台长戴着面具,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暗自叹息道:“王书记啊,王书记,你既然不喜欢跳舞,为啥还抢走了我的舞伴?这么多人里,偏偏就挑上了她,这眼光也真够毒的了!” 第023章 化妆舞会 下   白色的面具上,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蝴蝶的图案,虽然遮挡住了大半张面孔,可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殷红丰润的嘴唇,白腻可人的下巴,还是让王思宇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怀中轻盈优雅的佳人,应该是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给自己补习粤语的老师,沈楠楠。   “要不要打招呼?”王思宇皱眉眉头,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与她进行着无声的交流,见对方没有点破的意思,他也就放松了下来,化妆舞会嘛,要的就是这种陌生的感觉,否则还带面具做什么?相信沈楠楠早已认出了自己,既然她不肯开口,那就一起装糊涂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摆动着身体,载着怀中曼妙的身子,缓缓地挪动着,也许是受到酒精的刺激,此时与异性的接触,显得格外敏感,在不经意的碰撞与摩擦当中,感受到了那份绵软娇嫩,体内的荷尔蒙加速分泌,下身渐渐起了变化,放在女孩背后的那只手,也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先是一根食指,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女孩的背部,轻轻地点击着,随后,向下滑去两寸的距离,毫无疑问,这是侵犯的前奏。   王思宇停顿了一下,试探着对方的反应,见女孩并无异状,那只手就悄悄地滑落下去,托在那柔软挺翘的香臀上,微微用力,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暗自思忖着:“白日放歌须纵酒,黑灯跳舞好揩油,这跳交际舞,对男人而言,最大的乐趣,也许就在于揩油了。”   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孩身子一颤,却没有出声,而是伸出尖尖玉指,在王思宇的手臂上捏了捏,随即改变了方向,带着王思宇,向舞池左侧旋转而去,在阴暗的角落里,放慢了脚步,轻柔地摇曳起来,此时的舞池里,脚步凌乱,人影婆娑,充满了难言的诱惑。   十几分钟后,伴着灯光亮起,众人心满意足地分开,各自回到座位上,王思宇伸出右手,接过秘书楚茂林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转头望向林台长,微笑道:“老林,电视台最近搞得不错,尤其是那个《新闻夜航》节目,报道了很多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非常好。”   林台长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根弦被骤然拉紧了,他向角落里瞄了一眼,就探过身子,勉强笑道:“王书记,感谢您的鼓励,台里一定会继续努力,筑牢宣传阵地,占领舆论制高点,为我市发展的大局服务。”   说罢,他又站了起来,招招手,叫来几位服务人员,把提前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拿了过来,请王书记题词,王思宇正在兴头上,就没有推辞,摸起狼毫笔,略一沉吟,就饱蘸墨汁,泼墨挥毫,在宣纸上写道:“办好电视节目,关注民计民生。”   刚刚落了款,周围的人就热烈鼓掌,秘书长侯晨竖起拇指,连声赞道:“王书记的书法,刚柔并济,劲道十足,极有书法大家风范。”   “不敢当,秘书长过奖了。”王思宇笑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时,秘书楚茂林也凑过来,手里拿着黑皮本子,轻声道:“王书记,也为我写几句话吧。”   “茂林啊,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王思宇微微一笑,接过签字笔,想了想,就在黑皮本子上写道:“做事要静下心,以严谨为本,实干为基,在‘环节’上下功夫,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搞投机,不走捷径,不怕吃苦,不哗众取宠。”   顿了顿,又在下面继续写道:“做人要沉住气,以诚信为本,愚钝为基,在‘装傻’上下功夫,谦谦有礼,慎言慎行,不出风头,不贪便宜,不图虚名,不自作聪明。”   写完后,没有署名,把黑皮本子递了过去,嘴里喷着酒气道:“喝多了,乱写几个字,你自己看了就可以,不要外传。”   “好的,王书记。”楚茂林点点头,笑着接过黑皮本子,翻开后,只扫了一眼,脸上就露出极为吃惊的表情,他也是委办有名的笔杆子,素来不肯服人,可见了这样的文字,顿生甘拜下风之感,只觉得这位王书记当真了得,醉酒之后,依然才思敏捷,条理清晰,实在是令人佩服。   稍事休息,舞会的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了,场地边上的音箱里,已经放出轻柔舒缓的音乐声,而正当那位戴着蝴蝶面具,脚蹬红舞鞋的女孩子向这边走来时,却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两人站在几米外,悄声交谈几句,年轻人向这边望了一眼,就跺跺脚,把女孩推开,转身离去。   女孩愣了一下,赶忙从后面追过去,挽住他的手臂,走到角落里,又小声分辨着什么,随后,两人像是发生了争执,先后离开舞厅,直到众人纷纷下场,却再也没有回来,王思宇感到有些扫兴,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下了舞池,另外挑选了舞伴,有些心不在焉地跳了起来。   刚刚跳了七八分钟,衣兜里忽地震动起来,他忙松开手,向舞伴道歉,走到角落里,打开手机,看了未接来电,见上面显示的是沈楠楠的手机号码,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忙离开舞厅,来到外面的走廊里,站到窗前,把电话回拨过去,接通后,他皱起眉头,轻声道:“喂,你好,是小沈吧?”   “王书记,是我……我遇到了些麻烦,想请您帮助解决。”沈楠楠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有些恐惧,王思宇转过头,见两名委办干部站在门口,望向这里,就做了手势,两人赶忙回到舞厅里,王思宇点上一颗烟,语气和缓地道:“小沈,别着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沈楠楠轻舒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她能分到电视台里工作,主要是靠男友的公公,市台的刘副台长,可没有想到,最近半年,刘副台长和林台长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两人多次发生口角,林台长曾公开扬言,要把老刘赶出去。   这样一来,同是电视台主持人的沈楠楠,与男友刘春山两人,也都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前段时间,林台长甚至酝酿着,把刘春山从节目主持人的位子上拿下来,调到其他岗位上,在得到消息后,沈楠楠有些焦急,就单独找了林台长,请他高抬贵手。   两人那次谈的很好,林台长信誓旦旦地表态,他与刘副台长之间,只是工作上的分歧,并没有私人恩怨,也不会迁怒到家属身上,外面那些传言,都是没有根据的,请沈楠楠安心工作,不要背负心理压力。   下班之后,沈楠楠兴冲冲地回到家中,把好消息告诉男友,两人都很高兴,当晚,还带上礼物,到林台长家里登门致谢,刘副台长也在次日上午,去了林台长的办公室,对过去的一些错误,诚恳地道歉,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过去了。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沈楠楠又遇到新的麻烦,先是刘春山得到通知,被调到外地参加培训,他刚刚离开的那天晚上,沈楠楠就收到了陌生人发来的多封短信,其中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黄色短信。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无聊的人,在乱发短信,就没有搭理,删掉了事,可接下来的日子里,短信却接连发来,发短信的人,似乎对沈楠楠的情况极为熟悉,知道她的许多事情,甚至,对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连续两周的短信骚扰,引起了沈楠楠的警惕,她感到有些恐惧,总觉得在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这给沈楠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连续多日,都没有休息好,有一次,还险些在直播当中出现重大错误,遭到了栏目组领导的严厉批评。   一天下午,快下班时,沈楠楠被叫到了台长办公室,林台长热情地给她泡了咖啡,请她帮忙处理一份材料,沈楠楠喝了咖啡后,就坐在电脑前,整理文件,没过多久,便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体内躁动不安,像是有股热流,在体内涌动。   就在这时,林台长走到她的身后,开始花言巧语地表达爱意,并借机动手动脚,把她吓得缩成一团,连连哀求,若不是值班领导,遇到了要紧事情,打不通电话,死命地敲门,她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回到家中,喝了两瓶矿泉水,睡了一晚,才恢复了正常。   沈楠楠天生胆小,出了事情后,也不敢和男友及家人讲,只是从那以后,行事小心了许多,不再单独与林台长接触,每天下班之后,就早早地回到家里,不给对方以任何机会,即便参加集体活动,也要男友陪在身边。   但林台长却不死心,在短信里极尽威逼利诱之词,令沈楠楠疲于应付,为了不惹恼对方,她只好巧妙周旋,并想法设法,寻找机会,摆脱他的纠缠。   上次在做采访任务时,她遇到了王思宇的秘书鲁玉婷,当得知新来的市委书记,想要学习南粤方言时,就觉得是个机会,如果能够接近市委书记,成了熟人,无疑是找到了滨海市最大的靠山,自然能够震慑到林台长,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出于这个目的,沈楠楠才自告奋勇,成了王思宇的家庭教师,然而,沈楠楠的男友并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对于她的举动,就异常反感,两人因此还大吵了一架,几天都没有说话。   在刚才的舞会上,刘春山见市委书记在第一时间,就挑选了自己的女友作为舞伴,心里极不舒服,以为两人有私情,就极为生气,忿然离去。   沈楠楠在无奈之下,只好追了出去,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在男友的建议下,她才打了这个电话求援。   “知道了,小沈,你和男朋友回来吧,我会酌情处理的。”王思宇耐心地听完,皱眉吸了口烟,把手机挂断,转身回到舞厅里,喝着茶水,和众人闲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沈楠楠和他的男友返回屋子,王思宇就转过头,望着林台长那张油汪汪的圆脸,不动声色地道:“老林啊,向你打听个人,你们台里有位女主持人,名叫沈楠楠,她今晚来了吗?”   林台长脸上冒汗,暗叫糟糕,忙站了起来,赔笑道:“王书记,她应该来了,我叫人去找找。”   王思宇点点头,盯着林台长,一字一句地道:“老林,这位主持人风格很好,我很欣赏,是她的忠实观众。”   林台长听了,心里有些吃味,赶忙叫人打了电话,不大一会儿,沈楠楠就带着男朋友走了过来,两人摘下面具,沈楠楠上前一步,咬着粉唇,有些腼腆地道:“王书记,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旁边这位,是我的男朋友。”   王思宇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座位,微笑道:“坐吧,坐下聊。”   旁边的一位副台长赶忙起身,为两人让出座位,沈楠楠和男友坐在旁边,林台长有些心虚,就抱着肚子,杵在旁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不时地瞟向沈楠楠,眼里满是哀求之色。   王思宇转过身子,从秘书楚茂林那里要了黑皮本子,先请沈楠楠签了名字,又望着那位英俊潇洒的年轻人,笑着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赶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我叫刘春山。”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好名字,一个沈楠楠,一个刘春山,这倒应了那句话,南方有嘉木,名山出好茶,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旁边众人听了,赶忙随声附和,都赞王书记水平高,出口成章,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春山,你们两人相处多久了?”   刘春山探过身子,有些紧张地道:“四年了,王书记,我们是大学同学,以前感情就很好。”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沙发扶手,含笑道:“那就好,要好好相处,什么时候办婚事,一定要通知我,我给你们两位主持人,当一回主婚人,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刘春山喜出望外,激动得涨红了脸,赶忙笑着道:“王书记,我们两人商量好了,过了立秋就办婚礼,各位领导能够莅临,是我们最大的荣幸。”   “好的,到时一定去,秘书长也要过去。”王思宇笑笑,又看了沈楠楠一眼,轻声道:“小沈,有空的时候,带男朋友来家里玩。”   沈楠楠眼里闪动着泪花,拿手捂了嘴,哽咽着道:“王书记,谢谢您。”   王思宇微微一笑,转头望着林台长,收起笑容,淡淡地道:“老林啊,对台里的好苗子,一定要爱护,不能太严厉了,好吧?”   林台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在众人的注视当中,连连点头,勉强笑道:“王书记,请您放心,像沈楠楠同志这样优秀的电视工作者,台里一定会创造极好的氛围,帮助她们成长起来。”   “那就好。”王思宇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就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沈楠楠忙站了起来,伸出芊芊玉指,抿嘴道:“王书记,我想邀请您跳一支舞。”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指着刘春山道:“不行,小刘会吃醋的。”   话音过后,众人都笑了起来,刘春山羞臊难当,赶忙摇头,诚挚地道:“王书记,楠楠有幸成为您的舞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能吃醋呢!”   “是真心话?”王思宇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他。   刘春山连连点头,笑着道:“王书记,是真心话。”   “那好,时候不早了,再跳一曲就打道回府。”王思宇抬腕看了下表,就站了起来,戴上面具,牵着沈楠楠的手,下了舞池,在悠扬的舞曲声里,优雅地跳了起来。   “谢谢,王书记。”蝴蝶面具后面,那双眸子里,已是一片晶莹,沈楠楠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带着颤音,显然,内心之中,还有些激动。   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沈,麻烦解决了,以后不用过来教课了,到了周末,多陪陪男朋友吧。”   沈楠楠沉默半晌,轻轻摇头道:“王书记,我不想半途而废,除非您能说得一口流利的粤语,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怎么,还在担心?”王思宇微微一笑,用手揽着她的纤腰,轻柔地旋转起来,淡淡地道:“他不敢的。”   沈楠楠摇摇头,娇嗔地道:“不是担心,而是诚心想为您做些事情,总不能白让您帮忙吧。”   王思宇手上轻轻用力,触摸着那纤细滑腻的腰肢,轻声道:“沈楠楠同志,你就不怕,我变成另一个林局长?”   “嗯……不怕!”沈楠楠脸红了,把头转向旁边,嚅嗫着道:“王书记,白姐姐可比我漂亮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摇头道:“傻丫头,那是两回事。”   沈楠楠咬着粉唇,轻笑道:“王书记,我对您有信心。”   “好吧,那随你。”王思宇叹了口气,盯着那只漂亮的蝴蝶面具,暗自思忖道:“我对自己,那是半点信心都没有的,这还没等当上主婚人,就推倒了准新娘,不太好吧……” 第024章 省城之行 上   两天后的上午,天气很好,滨海市委一号车,缓缓地驶出市委大院,向省城方向驶去,上了高速之后,王思宇丢下手中的材料,把头倚在车窗上,双手抱肩,做闭目养神状。   他这次出门,是去省城南都市参加会议,按照既定安排,会议过后,还要面见省委书记赵胜达,这是来到南粤以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给对方留下良好印象,他必须养精蓄锐,做好充分的准备,以便争取赵书记的支持。   通常情况下,重要地市的市委书记,在上任之初,都会与省委书记碰面,就工作方面进行汇报和沟通,但王思宇初来南粤时,却没有见到这位封疆大吏。   当时,赵书记是在北京开会,几天之后,才返回南都,两人虽通过一次电话,但在不到三分钟的通话时间里,只是客套了一番,并没有就滨海市的工作,深入交换意见。   赵胜达这位省委书记,王思宇早有耳闻,在于家收集的资料里,对此人的身份背景,也有着较为详细的描述,赵胜达任职履历非常丰富,在地方、大型国企、中央部委都有过任职经历。   此人在年轻时期,曾经给吴老做过三年的工作秘书,之后得到吴老的重视,先是派到基层锻炼,又调到团中央工作了一段时间,从那以后,仕途之路,变得异常通畅,几乎是两年一个台阶,还不到四十六岁时,就当上了常务副省长,这在当时还是极为少见的。   然而,在担任常务副省长期间,赵胜达过得并不如意,他与一位省委副书记,竞争极为激烈,两人明争暗斗,互相拆台,都用了些不恰当的手段,却未曾想,引发了严重后果。   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引发国外媒体的关注,影响极为恶劣,上面本有意严办,但在吴老亲自出面斡旋下,事情终究得以解决,不过,赵胜达也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被调离重要岗位,到某大型国有企业任副总经理,一干就是六年。   在这期间,赵胜达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走通了高层的关系,使得政治生命又得以焕发青春,先是到部委任职,几个月后,又被任命为北方某省份的省委副书记,代省长,任职两年后,又调到了南粤省,担任省委书记的职务。   然而,就在这眼花缭乱的升迁当中,赵胜达与吴系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却与新近崛起的北方派系打得火热,这也使得吴老对他极为不满,多次在私下场合,对他进行抨击,并扬言抵制,在这次换届当中,赵胜达的前景有些黯淡,并不被众人看好。   昨天晚上,王思宇特意看了些资料,都是赵胜达在来到南粤的时候,在一些会议上的发言,通过对那些讲话精神的揣摩,他也能感受得到,这位赵书记的主政风格,还是比较开明的,对于推进政治体制改革方面,也抱有积极的态度。   对于与赵书记的会面,王思宇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希望能就一些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如果能够达成共识,其意义将极为重大,无论与公与私,都是如此。   正沉思间,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王思宇禁不住抬起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向窗外望了一会儿,就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打着腹稿,把两人谈话过程中,可能涉及到的议题,重新梳理了一遍。   坐在旁边的郑大钧却警觉起来,他坐直了身子,鼻翼翕合几下,就锁定了目标,皱眉望着坐在前座的鲁玉婷,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之色。   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黑皮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撕下一张小纸条,拿笔在上面写道:“鲁玉婷同志,香水的味道太浓,很容易影响到王书记,请尽量少用,不用,或者更换其它品牌。”   写完之后,默默地读了一遍,觉得语气过于生硬,若是得罪了这位女秘书,未免有些不美,想了想,就又在后面添了两个字,‘好吗?’然后伸出手,把纸条递了过去。   鲁玉婷看了纸条,竟觉得有些好笑,王书记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而已,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么?她用的香水,那是法国原装进口的高级货,虽然只是一小瓶,却花掉了男友的半年工资,放在平时,还有些舍不得用呢!   当然,委办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鲁玉婷转过头来,歉意地一笑,小声道:“主任,放心吧,下次不再用了。”   “嘘,嘘!”郑大钧又紧张起来,把手指放在唇边,又向王思宇那边努努嘴,示意她噤声,那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把鲁玉婷也唬住了,她赶忙把头转了回去,吐了下舌头。   郑大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把身子向旁边挪动一下,双手抱着小腹,正襟危坐,面带笑容,脑袋不时轻轻摇晃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鲁玉婷用手梳理着秀发,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倒视镜,视线落在郑大钧那张严肃活泼的脸上,暗自叫苦,这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了,瞧这位郑大主任的模样,是把王书记当成主子伺候了,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不屑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赶忙摸出手机,小声地说了几句,就转过头,望着王思宇,把手机递了过去,轻声道:“王书记,是省委钱秘书打来的电话。”   王思宇点点头,伸手拿来手机,笑着道:“钱大秘,你好,有何指教?”   钱秘书微微一笑,轻声道:“王书记,是这样,因为要与国外贵宾见面,原定与赵书记会面的时间,需要进行调整,改到下午两点钟,还请您能谅解。”   王思宇皱了皱眉,点头道:“好的,知道了,钱秘书。”   挂断电话,王思宇把手机递了过去,很是无奈地道:“要见赵书记一面,还真不容易,时间都改过两次了。”   郑大钧忙坐直了身子,赔笑道:“是啊,省委领导也很辛苦,都是马不停蹄的,大家都不容易,应该体谅下。”   王思宇点点头,把头转向窗外,轻声道:“大钧,外面的风景还真不错。”   “是啊,天那么蓝,草那么绿。”郑大钧随声附和了一句,就伸手拿过一瓶矿泉水,扭开盖子,给王思宇递了过去,又探过身子,对着鲁玉婷轻声道:“鲁秘书,以后在车子里,尽量把手机调成震动,不要影响到王书记思考问题。”   “好的,主任!”鲁玉婷感到有些不满,就把脸扭到旁边,撅着嘴巴不吭声,这些日子,和王思宇相处得习惯了,感受到了他的平易近人,对郑大钧这样的做派,她就有些看不惯,人家市委书记都没说什么,你干嘛挑三拣四啊?   王思宇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喝了几口水,就把瓶子交到郑大钧手里,笑着道:“鲁秘书,下午没什么事情,给你放几个小时假,去看看男朋友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鲁玉婷赶忙转过身子,娇笑道:“不用了,王书记,和那个呆子在一起,也没啥好聊的,他那个人啊,忒闷,胆子还小,以前处对象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就会传小纸条。”   郑大钧有些吃味,就转动着眼珠,暗自琢磨着,这小丫头有些记仇,不太好管理,找到合适的机会,应该调整一下,免得日子久了,愈发娇蛮,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虽是这样想着,嘴里却愈发客气地道:“是啊,鲁秘书是很辛苦,工作能力也很强,真是很不错。”   鲁玉婷听了,却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忙笑着道:“郑主任,我刚刚毕业没多久,经验有限,今后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批评。”   郑大钧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意味深长地道:“鲁秘书,批评不敢当,不过在委办干久了,还是有些心得的,领导平时太忙,我们作为下级,就要多分担点,把事情做到最好,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会犯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态度问题,态度决定一切。”   鲁玉婷稍不留神,就被对方扣了顶大帽子过来,心里极不舒服,却不敢顶嘴,只好笑着点头,脸上却涨得通红,用手摆弄着裙角,嘴唇微动,腹诽个不停。   上午九点半,到了省城,参加完会议,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在省委大院的机关食堂用过午餐,王思宇来到周松林的办公室外,秘书杜峰赶忙迎了出来,恭敬地道:“王书记,周书记刚刚躺下,要不我过去叫醒?”   “不用,让老爷子休息会吧。”王思宇笑笑,把公文包放下,坐在沙发上,含笑望着杜峰,以前在华西的时候,两人算是老熟人了,杜峰模样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小腹高高隆起,也有了几分派头。   “杜大秘书,怎么样,在周书记身边干了这么久,有没有换地方的想法?”王思宇跷起二郎腿,从桌上拿起一本杂志,打开后翻了几下,笑眯眯地道。   杜峰沏了茶水,递给王思宇,摇头道:“王书记,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你来挖他的墙角,后果可是很严重啊。”   王思宇点点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微笑道:“该挖的就要挖,都是为了工作,老爷子不会生气的。”   杜峰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拿手向里屋指了指,轻笑道:“怎么不会,上午还发了牢骚,把你臭骂了一顿。”   王思宇微微一怔,不解地道:“上午?我也没惹到他啊!”   杜峰低下头,哑笑半晌,才摆摆手,轻声道:“我的王大书记,还没惹到?老爷子最近总在念叨,想抱孙子了,某些人却不争气,他还说,凡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王思宇登时没话说了,拿手揉着额头,嘿嘿地笑了半晌,才笑着分辨道:“我是想把媛媛调来的,是他不肯,现在却来埋怨我,真是没道理。”   杜峰笑了笑,又向屋里努努嘴,悄声道:“老爷子那是嘴硬,在私底下,都给外孙起好名字了,男孩叫周庆轩,女孩叫周静娴。”   “名字不错!”王思宇微微一笑,拿起杯子,想起了那张冰清玉洁的俏脸,心里也是一片温柔,就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过去,没过一会儿,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却见上面写道:“不行,我想过了,孩子要随父亲,就姓王!” 第025章 省城之行 中   睡好了午觉,周松林从休息室里出来,刚刚坐到皮椅上,王思宇就推门进来,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杯子,泡上了一杯热茶,殷勤地递过去,笑眯眯地道:“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不好!”周松林的情绪有些不对头,从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有去碰桌上的杯子,而是拿起签字笔,批了几份文件,过了半晌,他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些,拿手往沙发上一指,淡淡地道:“坐吧,别罚站了。”   王思宇占不住理,心里就有些发虚,屁股刚刚挨到沙发,就做好了开溜的准备,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道:“老爷子,您的气色好像不太好,是胃病犯了吗?要不,我这就出去买药!”   “不是胃病,是心病!”周松林叹了口气,把签字笔丢下,皱眉看了王思宇一眼,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你最近的气色倒是不错,是不是又遇到漂亮女孩了?”   王思宇登时无语,拿起一张报纸,遮挡了大半张脸,期期艾艾地道:“老爷子,您说什么呢,别让人听到……我是那种人嘛!”   “哼!”周松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站在窗前,叹息道:“到了我这个岁数,也没太多想法了,最大的愿望,是能早点抱上外孙,安享天伦之乐,可惜啊,没人能理解。”   王思宇见绕不过去了,就把报纸放下,硬着头皮道:“老爷子,您别急,这个愿望其实很容易实现的,要不,改天我专程回趟华西,和媛媛老师商量一下。”   周松林转过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点上烟,皱眉吸了一口,缓缓吐出几个烟圈,欲言又止地道:“小宇,那个宁家的女孩,来看过你吗?”   “没有,她们现在训练很忙的。”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就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道:“应该还在海上呢,最近看新闻,对抗演练蛮多的,好像在南边越发强硬起来了。”   周松林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掸了掸烟灰,就拿手揉着额角,轻声道:“其实,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我也是赞成那桩婚事的,再往上去,没有强力的盟友是不成的,可我周松林的女儿,怎么能……啊?”   王思宇赶忙站了起来,一脸真诚地道:“老爷子,我始终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您在我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是很少有人能相提并论的,至于周媛老师,就更不用提了,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两人在一起,连拉拉手,都要经过老师批准的。”   周松林展颜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他拉了椅子坐下,有些无奈地道:“小宇,你们的事情,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两年之内,不让我抱上外孙,我是决不答应的。”   “好说,好说!”王思宇总算舒了口气,拿起杯子,笑吟吟地道:“老爷子,您就不用着急了,用不了两年,管保让您抱上又白又胖的大外孙。”   “你们啊,没有半点紧迫感,就知道一天天地往后拖,不像话!”周松林摆摆手,把半截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眉头一挑,沉声道:“滨海那边,进展怎么样?”   “还可以!”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市里现在问题不大,阻力已经消减了很多,没想到,省里有人把手插过来了,那些家伙,能量还不小,搬了几位重量级的救兵。”   周松林微微皱眉,关切地道:“怎么,压力很大?要不要我来解决?”   “没事,我能应付。”王思宇想了想,又拿起杯子,若有所思地道:“老爷子,中纪委调查组的人,都撤回去了吗?”   周松林点点头,轻声道:“撤了,后续的工作,都交给省纪委处理。”   “难怪!”王思宇淡淡一笑,冷哼道:“我说嘛,刚刚到滨海,办的第一个案子,谢家的人就敢往里面掺和,这是警报解除了。”   周松林皱起眉头,轻声提醒道:“和他们打交道时,要谨慎些,谢家在南粤根基雄厚,连赵书记都要礼让三分,我们刚过来,不宜树此强敌。”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老爷子,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松林拿起老花镜,戴在脸上,沉吟道:“现在关注的焦点,都在九月份的中央全会上,几乎每周都有新的消息传出来,前些日子,还有人打电话,说林书记向中央请了病假,决定提前退下来,也不知情况是否属实。”   “有这个可能,他现在的处境是不太好。”王思宇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不无忧虑地道:“老爷子,我担心的,倒不是换届时的人事调整,而是换届以后,春雷书记到了上面,京城市委书记的位置易位,那时反倒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错,你头脑很清醒。”周松林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意味深长地道:“这几年,对于一些强势的地方省委书记,大都调到中央,有时候,上去未必是好事,尤其是于老过世以后,更要高度警惕。”   “希望能有几年的缓冲时间吧。”王思宇默然半晌,也不想在这个敏感的话题上多说,陪着周松林又聊了一会,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到了省委书记赵胜达的办公室外,和钱秘书寒暄了几句,王思宇就坐在墙角的真皮沙发上,正襟危坐,等候省委书记的召见。   将近二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才打开,省委组织部长叶向真走了出来,王思宇赶忙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微笑道:“叶部长,你好。”   “王书记,过来汇报工作?”叶向真主动伸出手,和王思宇轻轻握了一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啊,来南粤这么久,也该向赵书记汇报思想了。”   叶向真点点头,拿眼看了钱秘书一眼,不动声色地道:“王书记,有空的时候,一起坐坐。”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好的,叶部长如果有时间,也请到滨海市转转,同志们都很想念您。”   “一定,一定。”叶向真点点头,又收起笑容,面沉似水地向外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钱秘书侧过身子,做了个手势,客气地道:“王书记,里面请。”   王思宇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公文包,微笑着走进办公室,刚刚进屋,省委书记赵胜达就爽朗地笑了起来,话里有话地道:“王书记,怎么,终于有时间来看我这糟老头子了?”   王思宇赶忙上前两步,笑着道:“赵书记,这可不怪我,是您的时间安排得太紧,我一直想来汇报的,钱大秘书可以作证。”   钱秘书也笑了笑,拿起杯子,沏了茶水,轻声道:“是啊,王书记打了几次电话,是您的活动太多,实在安排不开。”   “是啊,这段时间是有点忙,好多事情,都赶到一块了。”赵胜达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王思宇,指着对面的椅子,轻声道:“坐吧,王书记,过来坐,早就想和你聊聊了。”   王思宇来到办公桌边,拉了椅子坐下,接过钱秘书递来的茶水,微笑道:“赵书记,以后就是您的兵了,有什么错误之处,还请多多批评。”   赵胜达摆摆手,风趣地道:“那可不敢当啊,你王书记可是京城太子,总书记钦点来粤工作,老实讲,你过来,我这里的压力也很大。”   王思宇忙摇摇头,谦逊地道:“赵书记说笑了,在南粤没有太子,只有大头兵,您这大元帅发声号令,我就当过河的小卒子,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好,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赵胜达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声音洪亮地道:“王书记,你的就职演说很精彩啊,刚刚到位,就打响了一炮,我支持你的说法,这段时间,党内的保守势力有抬头的迹象,这很不正常,值得警惕。”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有了赵书记的支持,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赵胜达看了他一眼,又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道:“不过,王书记,有些时候,还是应该谨慎些,前几天,就有老同志跑到我这里告状,说你危言耸听,在公开场合,散布改革失败论。”   王思宇不慌不忙,微笑着道:“赵书记,那是理解上的问题,或者是故意歪曲事实,断章取义,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赵胜达笑了起来,眯着眼睛道:“我是理解的,可外面质疑的声音也不少,你可能不清楚,在咱们省委办公厅的政策研究室,就有一位秀才给你下了定义,说从你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是个极端的‘民粹主义者’。”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赵书记,这个人观点很有意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可以,我倒想见见他,高山流水,知音难寻啊。”   赵胜达轻轻摇头,一脸严肃地道:“那人是个书呆子,不必理他,当然,你也要注意下的,毕竟,上面的基调已经定下来了,深化改革,要加强顶层设计,不能走民粹主义道路。”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赵书记,这句话是对的,但我觉得,更要创造条件,让民众能够监督政府的运行,提高施政透明度,否则,半市场化,半计划化的经济体,很容易让一些人把手中的权力变现,使得我们的改革开放事业,在私有化的进程当中,沦为权力与资本的盛宴,这不符合改革的初衷。”   赵胜达不吭声了,双手抱肩,皱眉望着王思宇,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道:“王书记,老周说你是‘王大胆’,开始我还不肯信,现在总算见识了,你胆子果然不小。”   王思宇笑笑,针锋相对地道:“赵书记,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希望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讲些大实话,即便做不上忠臣,也要多行善,少作恶。”   赵胜达‘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道:“王书记,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忠臣?”   王思宇把目光投向窗外,淡淡地道:“汉代的荀悦说过,‘违上顺道,谓之忠臣;违道顺上,谓之谀臣。’这句话很有道理,还是能经得住时间考验的。”   赵胜达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继续追问道:“那怎么能多行善,少作恶呢?”   王思宇笑笑,坐直了身子,轻声道:“因人而异,身在体制之内,基层干部不作恶,就是最大的行善;高级干部不行善,就是最大的作恶。”   赵胜达目光如电,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才拿起签字笔,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表情平静地道:“说吧,谈谈你对滨海市的工作思路,以及对班子的看法,敞开了谈,不要有顾虑。” 第026章 省城之行 下   十几分钟后,省委书记赵胜达把笔放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神色复杂地望着王思宇,沉吟不语,从刚才的对话当中,他就已经感觉到,这位年轻的市委书记,有些难以驾驭,逼得稍微紧迫时,就会战意十足,摆出藐视规则,横行无忌的强势姿态,这让赵胜达感到有些头疼。   官场之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守规矩,无论是明面上的条条框框,还是暗地里的潜规则,都是不能逾越的,有时候,哪怕是讲错了一句话,都会有无数顶大帽子从天而降,把人压在帽儿山下,一辈子都不能翻身,因此,绝大多数官员,都要吃透规则,守住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一些身后有强大背景的人物,往往就拥有一些特权,可以无视很多规矩,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很难缠,很明显,眼前的这位王书记,就是其中一位。   只要于系一天没有垮掉,对于此人,就要以安抚为主,不能打落马下,否则,一旦党内摆不平,就容易出乱子,而且,这次的换届,不出意外,于春雷是肯定要再进一步的,影响力将不局限在京城一隅,对于这位太子,还是应该恩威并施,慢慢慑服。   “王书记,你的很多想法都不错,很有创意,我是非常支持的。”赵胜达放下杯子,脸上露出极为欣慰的表情,又拿手摸着沙发扶手,语重心长地道:“但是,考虑到国内和南粤的实际情况,我们还是应该稳妥些,逐步推进,不能搞政改大跃进,那样阻力很大,甚至会适得其反。”   王思宇见得到了有限的支持,就把姿态放得低些,笑着道:“赵书记,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我会谨慎的,毕竟,这里面有些是政治雷区,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新的争议,这和总书记的讲话精神是背道而驰的,绝不可取,我到滨海工作,自然会与省委保持高度一致,不给您添乱子。”   “王书记,这样就很好嘛!”赵胜达点点头,对于王思宇的表态,很是满意,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就掰着手指,开诚布公地道:“王书记,咱们可要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不能在下面闹地震,要维护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第二条,要尊重卢金旺、许伯鸿等老同志,与滨海的班子成员搞好团结,共同把工作抓上去,这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凡是涉及到敏感的政改方案,必须提前向我汇报,不能搞先斩后奏那一套,怎么样?”   王思宇笑了笑,坦然面对赵胜达的审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赵书记,不光上面三条要执行,其他的规矩,我也都会严格遵守,您给我上了紧箍咒,这是有些不放心啊。”   “没办法,这是要对你负责啊,如果在南粤这边,出了什么状况,我怎么和春雷书记交代呢?”赵胜达伸出右手,捋了捋花白的头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又将身子后仰,语气舒缓地道:“还有,王书记,你的个人问题,也要抓紧解决,毕竟是市委书记了,上上下下,盯着的人很多,单身久了,容易惹人议论。”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赵书记,我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您要是有合适的,就帮我介绍下吧,我要求倒不高,相貌过得去,会洗衣做饭就可以了。”   赵胜达哼了一声,拿手指着王思宇,没好气地道:“又在耍滑头,我可不能上当,更何况,就算我介绍,也没人肯啊,谁敢抢宁总长的宝贝女婿,那不是在自讨没趣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赵书记说笑了,哪有那么严重。”   “今年能喝上喜酒吗?”赵胜达点上一颗烟,吸了几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慢吞吞地道。   王思宇摆摆手,含糊地道:“怎么也得明年,老人家刚刚过世,而且,她那边也很忙。”   赵胜达点点头,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拿手习惯性地摩挲着头发,又看了下表,就展颜一笑,摆出长辈的姿态,语气轻松地道:“好吧,小宇,那就这样,回去后好好干,出了成绩,我向上面请功,常委的位子,给你留着了,就看你是否争气了。”   “多谢赵伯伯。”王思宇站了起来,也以晚辈的口吻,结束了对话,与赵胜达握了手,就转身出了办公室,到了外间,和钱大秘书打过招呼,便夹包离去,平心而论,这次谈话,让他感到不太满意,赵胜达表现得有些保守,调门很高,步子太小,与他原来的估计相差太远,而且,赵胜达在此前的一些表现,让他感到多少有些不舒服,否则,以他平时的脾气秉性,也不会在初次见面时,就与对方进行了心理上的较量。   当然,这也有其他原因,自从在总书记面前放过一炮之后,王思宇的胆子确实大了很多,也在有意识地塑造强势书记的形象,无论是任何人,都别想轻易在气势上压倒他。   出了省委办公大楼,刚刚坐进车子里,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王思宇摸出手机看了下,见是陌生号码,就皱眉接通,轻声道:“喂,你好,哪位?”   “是王书记吧,您好,我是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很冒昧打电话给您,您现在忙吧?”电话里传来陌生但柔美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似乎不大。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眉头一挑,淡淡地道:“原来是艾总啊,久仰大名,刚刚处理好了公务,不太忙,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王书记,听说您来到省城,就想约您见面,请您吃顿饭,不知书记大人能否赏光?”艾蓉蓉的声音放得很慢,但那特有的粤语腔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很有韵味。   “艾总可真是消息灵通啊。”王思宇笑笑,缓和了语气,爽快地道:“好吧,那就见见面,正好,滨海有几个建设项目,需要筹措资金,我出场费很高的,每分钟一万元,艾总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王书记真会说笑!”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道:“王书记既然开了口,小女子哪有不听命的道理,多了不敢说,三五千万还是能争取到的。”   “好,那一言为定,天黑之前,我听你安排。”王思宇决定会会这位谢家儿媳,看她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药,问了地址,就挂断电话,收起笑容,轻声道:“去阳光假日酒店。”   十几分钟后,小车在酒店门口停下,一位穿着黑色套裙的妙龄少妇缓步走了过来,含笑望着王思宇,柔声道:“王书记,您好,感谢您能赏光,我是艾蓉蓉。”   “你好,你好。”王思宇和少妇握了下手,心里感到有些不爽,艾蓉蓉虽然面容秀丽,身材也很苗条性感,但眼神里满是得意之色,想必,随随便便打个电话,就能邀请到一位市委书记,也让她感到某种程度的满足吧。   在车边寒暄了一会儿,两人进了酒店,乘电梯上了十五层,进了豪华包间后,艾蓉蓉把王思宇让到沙发上,她坐在对面,打开一瓶红酒,倒进光灿灿的高脚杯里,娇笑道:“王书记,您比想象中还要英俊。”   王思宇笑笑,点了一颗烟,单刀直入地道:“艾总,这次见面,是谈清滨集团的事情吧?”   艾蓉蓉盈盈一笑,把酒杯递过去,悠然道:“不是,王书记,请不要误会,我对您在滨海打黑的行动,是绝对欣赏的,至于那个清滨集团,和我本人也没有任何交集,之所以答应过去,不过是想借机结识您,没有别的意思。”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样最好,滨海的社会治安治理工作,是要下大力气整顿,也要严防涉黑势力,向政治领域渗透,在这方面,我的态度是坚定的,谁打招呼都没用。”   艾蓉蓉拿手支起下颌,眸中闪过慧黠的笑容,神色倨傲地道:“王书记,您放心,我非但没有求情的意思,如果有需要,还可以为您提供些必要的帮助。”   王思宇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好奇地道:“艾总,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表示诚意。”艾蓉蓉淡淡一笑,摸了下耳畔的发髻,继续解释道:“深入合作的诚意。”   王思宇有些摸不到头脑,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皱眉道:“和谁合作,是你还是谢家,或者是省纪委的艾书记?”   “那些并不重要。”艾蓉蓉站了起来,双手抱肩,在地上踱着步子,淡淡地道:“滨海市是杜山的地盘,由卢金旺看家护院,外面的人很难插手进去,就是您也要加倍小心些,那些人不太好对付。”   王思宇轻蔑地一笑,追问道:“艾总,能否把话说得直接些,那些人都是谁?”   “自然是他们圈子里的人。”艾蓉蓉叹了口气,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望着王思宇,轻声道:“杜山威望很高,在南粤省范围内,都有很大的圈子,不过,滨海是他起家的地方,几位市委常委,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他把那里看得很重,当成了自家的后院,您过去后,势必会对他构成威胁,一番明争暗斗是免不了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艾总,言过其实了吧,在我看来,滨海的市委班子还是很正常的,应该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艾蓉蓉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极为自信地道:“王书记,您可以不信,但时间会证明,我所讲的都是实话,而且,我们也有合作的基础。”   王思宇斜眼睨着她,冷笑半晌,才板起面孔,一字一句地道:“抱歉,和我谈合作,你还不够资格,真有想法,让叶向真,或者艾嘉兴到滨海找我!”   话音过后,他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望着表情尴尬的艾蓉蓉,微笑道:“艾总,别忘了那五千万,过几天,我会让卢市长和你联络的。” 第027章 一笔账   艾蓉蓉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提起酒杯,慢悠悠地走到窗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探头向下望去,却见王思宇已经健步走出酒店,钻进小车里,缓缓离去,消失在车流之中,她叹了口气,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随手向后丢出,面无表情地道:“明辉,你要有他一半的硬气就好了。”   “啪!”高脚杯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摔得四分五裂,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咖啡色休闲装的青年男子推门进来,他停下脚步,向地上瞟了一眼,就皱眉走到沙发边,坐下后,跷起二郎腿,嘴边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淡淡地道:“怎么,没谈成?”   艾蓉蓉转过身子,望着沙发上面容俊朗的年轻人,轻轻摇头,语气冰冷地道:“小伟,滨海那档子事儿,你不要再掺和了,免得给家里惹麻烦,这人挺霸道的,不好惹。”   青年男子哼了一声,用手拍着沙发扶手,冷笑道:“这位爷儿还真是目中无人,去滨海没几天,就让毛守义靠边了,明摆着扇了张华荣一个大耳光,这回呢,不给咱们谢家的面子也算了,连艾书记都没法调解,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是装给谁看的?不打算在南粤立足了?”   “谢明伟,你别跟着煽风点火,这事儿,我压根就没和老爸说!”艾蓉蓉蹙起秀眉,瞪了他一眼,又走到对面坐下,拉了下裙角,没好气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半点正经事儿也不去做,整天和那些狐朋好友在一起,游手好闲的,还‘南都四大公子’呢,你倒是说说,要混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谢明伟却并不生气,而是把身子向后一仰,摆弄着手指上的一枚古玉扳指,懒洋洋地道:“嫂夫人息怒,咱家什么能人都不缺,唯独少一个会享受生活的闲人,咱俩世界观不同,追求的生活方式也不同,你就不要打击我了,开名车泡美女耍威风的乐趣,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懂的。”   “伟大少,你也有世界观?”艾蓉蓉险些气乐了,心情倒好上许多,望着沙发上吊儿郎当的谢明伟,蹙眉道:“小伟,你脑子聪明,就是不走正路,真是可惜了,要不然,现在起码也是个副处级干部了。”   谢明伟摆摆手,笑着道:“嫂子,你别吓我,看到大哥现在的狼狈样,我宁可出去经商,也不去当官,免得被人收拾得跟孙……那什么似的。”   艾蓉蓉竖起柳眉,愠怒地道:“再敢胡说八道,有事别来找我,自己摆平去!”   谢明伟嘿嘿地笑了起来,半晌,才转移话题道:“嫂子,那周末你还去不去滨海了?都和人老江说好了,你要是不肯去,我这没法和人交代啊。”   艾蓉蓉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谁去了都没用,小伟,你可别犯傻,为了个贼丫头,得罪了一位重要官员,这事儿要是传到咱爸的耳朵里,少不了要收拾你一顿。”   谢明伟目光一滞,拿起茶几上的红酒瓶,往杯子里倒了酒,苦笑着道:“嫂子,你说真是奇怪,只要是我谢明伟发句话,送上门的美女能排到五条街外,那小丫头怎么就……那样张狂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还别说,自从她把酒泼到我脸上后,我还真就喜欢上她了,感情这玩意,还真是奇怪!”   “不是感情奇怪,是你够贱!”艾蓉蓉白了他一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苦儿回来了?”   “没,出去大半年了,不知跑哪去了,连老江都搞不清她的下落。”谢明伟把杯子晃了晃,品上一口,叹息道:“走之前,她说想干票大买卖,真是为那丫头担心,可别被弄进去。”   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有些无语地道:“这个苦儿,还真是个异类,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去做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   “她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有品位的女飞贼,我琢磨着,她这是被那些港台片给害的!”谢明伟也笑了,又瞄了艾蓉蓉一眼,趁机挑唆道:“嫂子,那家伙既然不知趣,就把艾书记这尊大佛请出来,去扫扫他的威风,怎么样?”   艾蓉蓉蹙起秀眉,沉吟不语,半晌,才摇头道:“别胡说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里牵涉到很多事情,你不懂的。”   谢明伟站了起来,背起双手,笑吟吟地道:“有什么不懂的,你无非是想利用他,去抄杜山的后路罢了,你们两口子,是跟杜山做仇了,搞得我和杜井林关系都搞得很糟,上次喝酒,差点没掐起来,真是晦气。”   “以后少和他来往,他们家里,没一个好东西!”艾蓉蓉忿忿地说了一句,就拿起挎包,转身走了出去,心事重重地离开酒店,开车去了娘家,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开头了,就不能虎头蛇尾,尽管碰了一鼻子灰,她还是不死心,仍惦记着促成此事。   晚上八点多钟,省纪委书记艾嘉兴才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喝了杯浓茶后,径直去了书房,他刚刚拉开椅子坐下,艾蓉蓉就敲门进来,倚在门边,蹙眉道:“老爸,怎么又喝那么多酒,小心把身体搞坏了。”   艾嘉兴微微一笑,点上颗烟,轻声道:“和老战友见面了,当然要喝几杯,蓉蓉,明辉这阵子回来了吗?”   艾蓉蓉来到父亲身后,用手揉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道:“嗯,上周回来过,呆了一天就走了。”   “呃?他还在怪我吧。”艾嘉兴皱眉吸了口烟,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淡淡的烟雾之中,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没有,爸,你别多想了。”艾蓉蓉勉强地笑了一下,又揉着他的肩膀,把目光转向窗外,叹息道:“明辉也是糊涂,中了人家设下的圈套,搞得有苦难言,要不是您和叶部长,情况恐怕会更糟。”   艾嘉兴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轻声道:“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的,上次打电话给他,也讲了些大道理,不知明辉是否听得进去,他那人,骨子里还是太傲气了些,受点挫折也好,能成熟的快点。”   艾蓉蓉‘嗯’了一声,给父亲泡了杯茶水,又拉了椅子,坐在他的身边,幽幽地道:“爸,那个杜山也太可恶了,他专门针对明辉,搞了那么多的事情,目标还不是针对你和叶部长?那人心狠手辣,有很大的野心,不得不防啊!”   艾嘉兴眯起眼睛,淡淡地道:“他是摸准了赵书记的脉,南粤地震以后,赵书记怕谢家坐大,就默许了这种行为,接连敲了谢家两记闷棍,明辉是一个,谢长庭也是一个。”   艾蓉蓉点点头,有些无奈地道:“爸,我们不能被动挨打,应该想办法,进行强有力的还击,挫挫杜山的锐气,免得他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不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忍耐。”艾嘉兴皱眉吸了口烟,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杜山手里这根棍子,是赵书记给的,咱们敢还击,就说明不老实,或者,心里还有别的想法,现在就要当缩头乌龟,让老杜折腾得再欢些,等他出够风头,让赵书记开始警惕时,也就离倒霉不远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艾蓉蓉拿手拂了下秀发,又侧过身子,冷笑着道:“爸,咱们不用出面,假借别人之手,给他在后院点上一把火吧,也让他尝尝焦头烂额的滋味!”   艾嘉兴看了女儿一眼,把半截烟头熄灭,丢进烟灰缸里,轻声道:“蓉蓉,你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别掺和官场上的事情。”   艾蓉蓉却摇摇头,固执地道:“爸,明辉有些顶不起来,我想了,过些日子就和叶部长提下,离开信托投资公司,也到政府部门任职。”   “不好,影响不好,怎么也要等我退了。”艾嘉兴摆了摆手,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道:“蓉蓉,以后这样的事情,要先和爸爸商量一下,别自作主张。”   艾蓉蓉叹了口气,柔声解释道:“爸,那边压力也很大,我和三叔,怎么也要离开一个。”   艾嘉兴不吭声了,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才点点头,轻声道:“那好吧,不过别急,过段时间再说,从现在到九月份,是一个重要的窗口期,很多事情,都要仔细观察。”   艾蓉蓉点点头,又拿眼瞟着父亲,有些局促地道:“爸,今天办了件蠢事,可能要挨骂了。”   艾嘉兴展颜一笑,和蔼地望着她,叹息道:“蓉蓉,你们两口子,都是一个毛病,三十好几的人了,做事却不冷静,还像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说吧,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艾蓉蓉抿嘴一笑,悄声道:“今天,我约了滨海市的王书记,和他商量结盟对付杜山的事情,结果,被他回绝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可以谈的,但必须您或者叶部长出面。”   “什么?”艾嘉兴吃了一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蓉蓉,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艾蓉蓉叹了口气,把下午和王思宇见面的情况讲了一遍,又解释道:“爸爸,我觉得大家有合作的基础,他和杜山之间,早晚要闹矛盾,有我们在暗中相助,帮他摆平滨海那些人,不是对大家都有利吗?谁知道,他这人年纪不大,却狂妄得很,说话也硬邦邦的,差点把我噎个半死!”   艾嘉兴看着女儿,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蓉蓉,狂妄的人是你啊,人家是市委书记,虽然还不是省委常委,不过,即便我们这些老家伙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你去谈合作,拿什么谈?”   艾蓉蓉撇撇嘴,不服气地道:“爸,他那个市委书记,不过是个摆设,卢金旺,徐伯鸿可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没有咱们的支持,他能在滨海市站住脚?”   艾嘉兴闭上眼睛,想了半晌,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轻声道:“好了,蓉蓉,你不要再管了,事情由我来处理吧。”   “好的,老爸!”艾蓉蓉莞尔一笑,起身离开,却躲在门后偷听,过了一会儿,只听书房里,父亲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是我,艾嘉兴……哈哈,下午的事情,蓉蓉和我讲了,是我教女无方啊,请你千万不要介意……蓉蓉不懂事,我在这里向你真诚道歉。”   艾蓉蓉听不下去了,提起足跟,在房门上踢了一脚,就气鼓鼓地走到客厅里,坐在母亲身边,越想越觉得恼火,不由得咬紧银牙,悻悻地道:“王大书记,先别得意,这笔账记下了,咱们早晚要清算!” 第028章 收网 上   约莫七八分钟后,书房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艾嘉兴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用手摸着前额稀疏的头发,笑逐颜开地道:“王书记,那就这样,以后不忙的时候,记得到家里做客,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可口的小菜,包你喜欢!”   “好的,好的,艾书记,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王思宇故意加重了语气,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电话,暗自琢磨着,这位艾书记,倒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嘴上像是抹了油,竟捡好听的说,却矢口不提艾蓉蓉讲过的事情,而是在拐弯抹角地套话。   其实,对于滨海官场的大致情况,王思宇也已经掌握了一些,那位艾副总说的倒有没错,杜山在当市委书记期间,曾着力提拔了一批干部,其中就包括市长卢金旺,自己若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势必会与杜山的旧部有所冲突,要说不发生摩擦甚至是矛盾,那也是很不现实的。   只不过,王思宇初到滨海,在立足未稳之际,对于下面的官员,还是应该以安抚为主,而不是受人利用,把局面搞得一团糟,那不符合他的利益,即便有所考量,也要悄悄运作,润物细无声地解决问题,当然,如果大棒挥起来的时候,仍有人敢带头挑衅,那自然是要杀一儆百的。   通过推动打黑的事情,王思宇也在观察滨海市各方的反应,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太情愿,但那两名主要副手,还是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决定,下面并没有出现的强烈反弹,这也意味着,他与滨海这套班子成员,还是可以尝试用沟通来解决问题的。   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沉思半晌,王思宇淡淡一笑,拉上淡紫色的窗帘,回到电脑桌旁坐下,望着QQ视频里,双手捧腮,无精打采的瑶瑶,轻声道:“怎么,小宝贝,等急了?”   “嗯,就是呢,怎么那样久呢!”瑶瑶把小嘴撅起来,满脸不高兴地道:“人家都快睡着了。”   王思宇笑笑,调整下摄像头的清晰度,望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轻声道:“小宝贝,既然困了,就回房间休息吧,别影响明天上课。”   瑶瑶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唉声叹气地道:“不想去了呢,舅舅,你就答应瑶瑶吧,让我和妈妈跟过去,好不好喔?”   “不行,还得再等等。”王思宇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两口,吐着烟圈道:“小宝贝,你要乖些,再过一段时间,舅舅把这边的工作捋顺了,会去接你们娘俩,别着急啊。”   瑶瑶失望极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用一双小手,敲打着电脑桌,气呼呼地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人家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呵斥道:“又不听话了,是吧?”   瑶瑶瘪着小嘴,极为委屈地道:“舅舅,人家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肯定是和新舅妈好了,要生小孩子,不想要瑶瑶和妈妈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莞尔,掸了掸烟灰,笑着道:“瑶瑶,别乱猜了,舅舅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对吧?”   “对呀!”瑶瑶拿手揉着眼角,可怜兮兮地道:“可是,你为什么总在找借口,拖啊,拖啊,拖的,一直往后拖,拖得人家都伤心死了!”   王思宇有些无语,又耐心哄道:“这次不会再拖了,最多两个月,肯定把你们接过来,好不好?”   瑶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就竖起一根白生生的手指,讨价还价地道:“不行,就一个月,你要是不来,我真的要离家出走啦!”   王思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好吧,那就一个月好了,小宝贝,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动不动还威胁人。”   “谁不听话了,明明就是你的错嘛,你说话不算话,你赖皮!”瑶瑶哭丧着小脸,梗着脖子分辨着,喊了几声后,愈发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腮边,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就趴在桌子上,依依呀呀地哭了起来。   廖景卿见状,忙从沙发上走过来,和王思宇一起,哄了好一会儿,瑶瑶才停止了哭泣,闷闷不乐地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后,仍旧撇着小嘴,嘟嘟囔囔地道:“赖皮,就是赖皮,什么最心疼瑶瑶了,都是哄人的!”   “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听话了。”廖景卿拉了椅子坐下,望着视频里的王思宇,幽幽地道:“小宇,被她吵烦了吧?”   “没有,哪能呢,瑶瑶可是我的心头肉!”王思宇笑笑,又望了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轻声道:“姐,想我了吗?”   廖景卿咬着粉唇,把俏脸转到旁边,低低地道:“当然想了,你呢?”   “也想了,想得睡不着觉。”王思宇拿手触摸着屏幕,促狭地笑道:“姐,你哪里最想我?”   廖景卿心头一荡,瞟了他一眼,羞赧地道:“心里呗!”   “还有呢?”王思宇歪着脑袋,一脸色相地道。   廖景卿垂下头,摆弄着裙摆,呐呐地道:“哪里都想了!”   “那里呢,想了吗?”见她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王思宇愈发怜爱,就又得寸进尺地道。   廖景卿伸出一双玉手,捧着发烫的面颊,悄声道:“好了,小弟,你快休息吧,我也该回屋了。”   说罢,她抬起头,对着摄像镜头嫣然一笑,便把QQ退掉,关了机器,娇慵地站了起来,啐了一口,叹息道:“这小坏蛋,官越做越大,人却越来越下流了。”   王思宇看着电脑,发了会呆,心里也有些怅然,就掏出手机,拨了号码,给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打过去,沉声道:“老孙,你那边的进展怎么样,还顺利吗?”   孙志军忙站了起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我们这几天昼夜奋战,已经摸到案件线索87条,重点查证23条,询问、讯问知情人或涉案人员60余次,已经基本掌握了他们的一些犯罪事实,正在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干的不错,辛苦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停顿了一下,又皱眉道:“老孙,依照现在的进度,是否意味着,随时可以对他们采取措施了?”   “可以。”孙志军迟疑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还有件事情,要向您汇报,我和郝局都接到了清滨集团的请柬,去参加十周年庆典,那些人放出风来,届时,会有多位省领导出席,郝局有些打怵,建议先放一放,免得他们告黑状,为市里惹麻烦。”   “我都不怕麻烦,你们怕什么?”王思宇把手一摆,淡淡地道:“如果证据确凿,就在庆典当天抓人,当着那些省领导的面抓,从今以后,我看谁还敢再干预滨海的事情!”   “是,王书记!”孙志军乐了,挂断电话,握起拳头,砰地砸了下桌子,有些兴奋地道:“霸气啊,真是霸气,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这次,真是要一锅端了,谁都跑不掉!”   二十分钟后,王思宇洗过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就擦拭了身子,裹着浴巾出来,推门进了卧室,见白燕妮穿着薄如轻纱的睡裙,正坐在床头发呆,就走过去,拉了她的手,微笑道:“燕妮,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燕妮轻吁了口兰气,向内侧让了让,愁眉不展地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小乐乐了,心里想得厉害,他们为什么现在还没调过来哟!”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可能是哪个环节上出了点问题,明儿我往华西打个电话,催促一下。”   白燕妮歉然一笑,摇头道:“不用了,你那么忙,别为这点小事儿操心了,再等等吧。”   王思宇笑笑,把她揽在怀中,摸着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悄声道:“燕妮,我想好了,过些日子,让你到司法局上班,还是忙起来好,免得总想孩子。”   “忙了也想哟,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能不想么!”白燕妮叹了口气,脱下睡衣,钻进被窝,躺在枕头上,脉脉地望着王思宇,咯咯笑道:“怎么,王大书记,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那倒没有,是想吃奶水了,给不给?”王思宇掀开被子,一脸坏笑地钻了进去,用手摸着那对丰盈的乳房,轻声调侃道。   “去你的,哪还有奶水哟!”白燕妮‘扑哧’一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忙捉住王思宇的手掌,温柔地道:“乖,臭法海,别总这样,容易伤到身子哟!”   “乱说,适当进行床上运动,有益身心健康!”王思宇把手向下探去,只摸了几下,就嘿嘿笑着伏了上去,娴熟地扯下那条蕾丝内裤,分开那两条纤长的美腿,轻声道:“燕妮,今晚,咱们应该研究一下新姿势了。”   白燕妮横了他一眼,伸出雪白的玉臂,把灯关掉,忿忿地道:“免了,再怎么研究,也是被你欺负的命。”   “怎么,不喜欢了?”王思宇低下头,在那娇嫩滑腻的娇躯上,轻柔地吻着,那只手也放了下去,轻拢慢捻抹复挑。   白燕妮伸出双手,扶住王思宇的肩头,闭上美眸,颤声道:“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当初,在西山县时,我就在心里挂念着你,每晚都想着你,恨不能……恨不能……哟!”   伴着一声呢喃,她扬起欣白的脖颈,身子也挺了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王思宇的肩头,喘息着道:“恨不能马上就飞到你的身边。”   “那为什么付诸行动呢?”王思宇轻轻蠕动着,用手触摸着她娇嫩的红唇,温柔地道。   “因为……因为……你先停……一下下嘛!”白燕妮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媚意,一双美腿死死地缠在王思宇的腰间,摇晃着身子,撒娇般地喊道。   “好,那就停一下。”王思宇微微一笑,凑了过去,轻吻着她的耳垂,轻声道:“说吧,为什么没有去找我?”   白燕妮拿手捧了王思宇的脸庞,眸光如水地望着他,悄声道:“臭法海,我怕有一天,你会厌倦,那样我会很伤心,不如就躲着远远的,只在心里想着你,想着你……哟,别动,哟,臭法海,别动哟……哟,哟!” 第029章 收网 中   晚上十点多钟,滨海市区的一栋豪宅之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灯火,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又拉上窗帘,坐到真皮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棍,做闭目沉思状。   几分钟后,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翻开短消息,见上面写着:“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者哼了一声,把手机丢下,自言自语地道:“走?往哪里走,外面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无论是走是留,都是死路一条,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认命了。”   话音刚落,清脆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老者看了下号码,赶忙接通,皱眉道:“老二,怎么才打电话过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大,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都不肯参加。”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紧张地道:“而且,在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身后像是长了尾巴,搞不好,已经被人盯上了。”   老者惨然一笑,轻声道:“别慌,我不是说好了嘛,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推好了,他们的政策向来是首恶必办,协从不问,大不了,用我这身老骨头,换回兄弟们的平安。”   “老大……我……我们还是……唉!”那人支吾了半天,觉得无法说服老者,索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地道:“老大,明天的典礼怎么办?省里确定来人吗?”   “会来的,要沉住气,把典礼办得热闹一点,搞出点声势来,这可能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又小声提醒道:“老二,有些事情,你也可能会知道些,但进去后,千万别乱说,那样死得更快,咬牙挺住了,只要不枪毙,等他走了,就还有出来的希望,明白吗?”   “明白,老大,那我先去安排了。”经过老者的安抚,那人的情绪变得镇定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平静。   “去吧,去吧。”老者叹了口气,把电话挂断,沉吟半晌,又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精美的画册,翻开后,盯着那一张张照片,他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随着他手指的翻动,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渐渐长大,变成了活泼可爱的花季少女,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望着照片里明艳动人的少女,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把相册合上,放到旁边,取出纸笔,沉吟半晌,提笔写了起来。   “苦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可能也已经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你别伤心,也不许哭,人总会有那一天的,作为一个孤老头子,一个受人唾弃的老流氓,能活到这一天,爷爷已经知足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动情地写道:“苦儿,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爷爷这一生,曾经做过多少坏事,已经记不清了,也许,唯一做过的大好事,就是把你从火车站捡回来,抚养成人,这是咱爷俩的缘分,你就该是爷爷的孙女。”   写到这里,老者鼻子一酸,竟然洒落几滴浑浊的泪珠,落在纸面上,他摸出纸巾,擦了眼角,继续写道:“苦儿,爷爷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记住,你是一个命苦的女孩,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可你就是不听,让爷爷很是失望,上次打了你,爷爷也很难过,但你一气之下,跑出去大半年,也不和爷爷联络,是不是太太任性了?”   “其实,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和正义无关,而是他们恐惧我们,爷爷是最崇拜毛的,毛曾经说过,流氓地痞之向来为社会所唾弃之辈,实为农村革命之最勇敢、最彻底、最坚决者,而每当他们预感到社会矛盾升级之时,都会先扫荡一下,肃清这些亡命之徒,免得这些人带头闹事,引发连锁反应。”   “苦儿,别再任性了,也别走爷爷的老路,看到这封信后,希望你能改变主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女孩,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千万别走爷爷的老路,知道吗?”   “苦儿……这些年经营的不错,爷爷给你攒了丰厚的嫁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就藏在你十二岁生日时,亲手栽的那颗树下,带上钱远走高飞吧,永远,永远都别再回来了,江贺之绝笔。”   写到这里,老者把笔丢下,默然半晌,就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拿胶水粘好后,在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随即将保姆喊来,悄声叮嘱几句,又掏出两张银行卡,连同信封一起,交给那白胖的女人,便转身回到书房,拄着拐棍坐在皮椅上,一夜未眠。   ——————   次日上午,清滨大酒店前热闹非凡,门前停满了各式车辆,数十名身着旗袍的女服务员,身披绶带,分立在红地毯的两旁,殷勤地招呼着客人,然而,很多人都感觉到,与往年相比,这次的庆典还是冷清许多,就连天空也有些阴郁,气压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十点多钟,酒店门口聚起了一群人,都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过了一会儿,在警车的护卫下,几辆高级轿车缓缓驶来,旁边忙有人点了鞭炮,在震耳欲聋的声响里,小车依次停下,车门几乎同时打开,数位身份尊贵的领导纷纷下车,与前来迎接的众人握手寒暄。   这次来的领导里,有黄俊明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还有一位穿着蓝色套裙,脸上带着黑色墨镜的漂亮女人,毫无疑问,她就是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尽管上次在王思宇面前吃了瘪,可她还是想过来凑凑热闹。   见在迎接的人群里,市里最大的干部,就只有市委秘书长侯晨和副市长任晓天,黄俊明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之色,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站在车边说了几句套话,就带头向前走去,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酒店,乘坐电梯来到宴会厅,径直进了里面的VIP包房。   坐在沙发上,黄俊明与其他几人交换了眼神,就跷起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市委秘书长侯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侯晨同志,你们市里对清滨集团不是很重视嘛,怎么他们搞十周年庆典,几位主要领导都没有参加呢?”   侯晨忙侧了侧身,笑着解释道:“黄省长,王书记本来是要来的,临时出了点状况,可能要晚点过来,而昨天下午,卢市长就带队到外地了,要周一才能回来。”   “这样啊,怪不得!”黄俊明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不再吭声,其实,要按照惯例,他这位非常委的副省长,还真没资格由市委书记作陪。   不过,一般情况下,市长或常务副市长是要出现一个的,尤其是省政协的王副主席也过来了,市里如果重视,还是应该做出相应安排的。   王石禄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也是笑眯眯地不说话,心里却在敲鼓,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就发现市区各处都有干警执勤,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本以为市里加强戒备,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可听了侯晨的一席话,就觉得事出蹊跷,搞不好,滨海是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众人既然不说,他也只好装糊涂,没有过问。   江贺之谦卑地凑了过去,递上几份清滨集团的资料,在众人翻阅的时候,又简单做了介绍,把集团公司的前景描绘得光辉灿烂,并当场表态,要向滨海市红十字会捐款一亿元。   这笔款子,清滨集团将分批次捐献,每年捐出一千万,十年之后,还会有新的动作,听了他的发言,几位从省里来的领导都轻轻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唯有艾蓉蓉清楚内情,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这种花钱买平安的办法,在她来看,完全是徒劳的,除非能搞定那位霸气十足的市委书记,否则,面前这位滨海市黑道的头面人物,注定逃不过一场牢狱之灾。   黄俊明笑了笑,把手中的材料放下,极为欣慰地道:“江董事长,你这是真正的企业家啊,如果商界的大老板们,都像你这样热衷于慈善事业,我们政府这边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   王石禄也点点头,随声附和道:“是啊,黄省长讲的很好,江董事长不错,有一颗菩萨心肠,我建议,省内的媒体应该广泛报道,大力宣传这样优秀的民营企业家。”   黄俊明转过头,笑眯眯地道:“不光要宣传,还应该鼓励,石禄同志,我提个建议,你们应该把这样的企业家,吸收到省政协里面,协助我们搞好工作。”   王石禄笑了,用手摸着油亮的前额,爽朗地道:“黄省长这个建议好,可以考虑。”   见二人旁若无人,相互抬轿的样子,艾蓉蓉就冷笑了一下,脸上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这两人根本没有搞清滨海的状况,就盲目跳到这个坑里,着实有些可笑,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两人在省里的现状不佳,否则,消息哪里会闭塞到这种程度。   喝了杯茶水,艾蓉蓉转头望着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笑眯眯地道:“孙叔叔,听说滨海这里在打黑,抓了不少人,有这回事儿吗?”   孙景生不敢托大,忙侧过身子,小声地道:“艾总,我刚从京城学习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邀请过来了,滨海的情况,还真不太清楚。”   市委秘书长侯晨忙笑着道:“艾总说的没错,在市委王书记的指示下,我们这段时间,正在搞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公安部门采取行动,打击了一批涉黑的不法分子。”   江贺之也点点头,用复杂的目光望了艾蓉蓉一眼,轻声道:“艾总,打黑好啊,把那些涉黑的人员都打击下去,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就更加安心了。”   “是吗?”艾蓉蓉咯咯一笑,以略带嘲弄的口吻道:“江董事长,这句话由你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江贺之无奈地笑笑,有些不自然地道:“艾总,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做生意的,最怕那些人折腾了。”   艾蓉蓉‘嗯’了一声,不再理他,而是侧过身子,和孙景生闲聊了起来,这位孙副厅长虽然境况不佳,但和常务副省长杜山素来不睦,积怨颇深,敌人的敌人,自然也就是朋友了。   十几分钟后,侯晨打了个电话,就起身道:“诸位领导,王书记来了,我去迎下,你们先坐。”   艾蓉蓉抬腕看了下表,轻笑道:“正巧没什么事儿,我也出去迎迎,顺便透透气。”   说罢,她也袅娜地站起,跟着几人走了出去,一行人乘坐电梯下了楼,来到酒店外的台阶上,站了没多久,就见王思宇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怡然自得地拐了过来。   望着他下身那条皱皱巴巴的裤子,以及脚下的布鞋,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艾蓉蓉更是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在心里愤懑地喊了起来:“又是一个影帝,天啊,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030章 收网 下   把自行车支起来,王思宇神态自若地和众人打了招呼,又看着风姿卓越的艾蓉蓉,微微一笑,伸手道:“艾总,你好,欢迎到滨海市做客!”   “王书记,您好,见到您很开心。”艾蓉蓉递过一只白皙柔嫩的玉手,与王思宇握了手,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布鞋上,意味深长地道:“王书记,您还真是艰苦朴素啊,令人感动。”   王思宇淡淡一笑,把手收回来,轻声道:“艾总,你是误会了,上午没什么事情,到劳务市场那边蹲点,调查了下农民工的问题,时间耽搁得有点久,就没有换衣服,直接过来了。”   “您去搞调研了?”艾蓉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好像明白了几分。   王思宇笑笑,拿手指了指衣裤,笑着道:“是啊,刚来滨海的时候,就去转过一次,想找人聊聊,可人家见我的一身装扮,都不肯搭理,换了这身龙头,效果就好多了,拿两块砖头垫在屁股下面,一聊就是两个钟头,别说,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艾蓉蓉微微蹙眉,不解地道:“王书记,现在农民工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不少,他们的工资也不低了,好多都能比上白领阶层了。”   王思宇摆摆手,微笑道:“艾总,你这样看问题就片面了,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他们工作的条件很艰苦,还有些人从事高危职业,但其中大部分人没有经过正规培训,也没有上保险,在子女入学的问题上,也受到种种歧视,这里面有太多的难题,需要我们去认真解决。”   说完,他从衣兜里翻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给旁边的秘书长侯晨,轻声道:“秘书长,这里有我们对话的内容,请你抽出时间,组织相关部门的领导,研究解决,不要怕花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市财政如果有困难,我出去给你们化缘,关键在于,必须找到正确的方法,治标治本。”   侯晨接过那张纸,打开后扫了几眼,就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微笑道:“王书记请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研究解决。”   “要抓紧办,我和人家打过赌的,半年之内不解决,滨海市的市委书记就会跳楼,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王思宇像是在开玩笑,可众人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谁都清楚,这番话里的分量。   艾蓉蓉敛起笑容,肃然起敬,目光灼灼地盯着王思宇,略含歉意地道:“王书记,您经常搞这样的微服私访吗?”   “微服私访谈不上,但要经常到老百姓那里转转,不接触他们的生活,你就无法了解社会最真实的一面,会被很多虚假浮华的现象所迷惑。”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转头望着侯晨,皱眉道:“只我下去还不行,要让干部们都下去,这样吧,把到基层调研和做社区服务,都纳入到干部考察的范畴里,如果完不成任务,或者存在弄虚作假的行为,在任用提拔的问题上,组织部门应不予考虑。”   “好的,王书记。”侯晨含笑点头,轻声道:“王书记,我尽快和组织部门沟通,抓紧时间出台文件。”   江贺之在旁边站了半晌,总算找到机会,凑上前来,恭敬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清滨集团的江贺之,您能大驾光临,令鄙人荣幸之至。”   “是江董事长啊,久仰了!”王思宇淡淡一笑,和他握了下手,又把头凑了过去,小声地道:“五湖四海,义气为先。”   “……”江贺之身子一颤,立时呆若木鸡,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轻吁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王书记,客气了,里面请。”   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王思宇走进酒店,进了电梯后,他又转头看了副市长任晓天,微笑道:“晓天同志,正巧你在这里,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下。”   任晓天忙凑了过来,身子微微前倾,恭敬地道:“王书记,请指示。”   王思宇微微皱眉,轻声道:“你们上次搞的廉租房建设方案,我发现了一些问题,主要是地点太偏远了,我建议你们分散开,别舍不得黄金地块,更不能人为地划出富人区和贫民区,那样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后患无穷。”   “好的,王书记,我会尽快和相关部门协商,重新调整方案。”任晓天退了回去,后背上有些发凉,竟然出了许多的冷汗,这位市委书记虽然年轻,可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面前,任晓天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叮!”电梯门打开,众人走了出去,来到宴会厅里,这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其中除了滨海市一些商界名流,也有些穿西装打领带的黑道混混。   当然,里面更少不了身着便装的干警,从王思宇进了宴会厅的那一刻起,众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环顾四周,避免出现突发情况。   只匆匆扫了几眼,王思宇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停下脚步,瞪了范幺六一眼,随即在前呼后拥之下,进了VIP包间,和几位省里来的客人握手寒暄。   “黄省长,真是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迟到了。”王思宇脸上带着异常亲切的笑容,又和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握了手,笑眯眯地道:“王老也曾在滨海市任过职,希望您能经常过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王书记太客气了。”三人都客气地和王思宇打了招呼,纷纷坐下,黄俊明与王石禄两人,都是从市长的位置上提到省里的,但实际上,都有明升暗降的性质,在官场之中,并非级别越高越好,而是看手中是否掌握着实权。   比如黄俊明,身份地位上去了,权力却缩水了,很多他在当市长时,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当了副省长之后,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八位副省长,各有分工,但稍微重要些的事情,都要向马省长汇报,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情,也要经过常务副省长杜山同意,或者上会讨论,才能正式生效,否则,就容易引发矛盾。   最可气的是,下面分管各厅局的头头们,也都势利得很,表面上对他倒是很尊重,但很多事情,人家都绕过他,直接找政府一二把手的,对于这种情况,黄俊明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把关系搞僵,互相在面子上过不去。   要知道,凡是能成为省里厅局一把手的,身后站着的人,往往都比他硬气,认真计较起来,吃亏的很可能是他,当然,其中有几位副省长还是很强势的,排名靠前,仕途前景也很好,同样的职务,也是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   黄俊明现在的处境,恰如诗词中所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王石禄的现状,比他还要差些,只是身居二线,马上又要到站了,心态也就平和得多,两人其实算是老相识了,最喜欢到企业里打转转,出席各种交流会议,摸不清路数的人,自然会为两人头上的光环所迷惑,将这二位奉为上宾。   有些人为了求张合影,都会开出极为丰厚的价格,这种事情,多半由秘书来运作,他们是不大关心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几句耳熟能详的场面话,当然,若相熟的企业有某些特殊需求,又能给予极好的回馈,他们也会出面干预,批条子打电话,帮忙疏通关系。   这次江贺之开出的润笔费,可是一笔天价,对方虽然没有言明难处,两人也未曾追问,但有些事情,自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王思宇到来之后,这二位倒把架子端得十足,一唱一和,打起官腔来,把清滨集团和江贺之本人,极力褒奖了一番,没办法,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吃相也就显得难看一些了。   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孙景生倒是谨慎得很,这倒不是他有多机敏,而是在他刚要开口插话时,被艾蓉蓉用眼神制止,他知道必有隐情,赶忙装起了糊涂,只是低头喝茶,却不肯再多讲一句话。   几人正聊得高兴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江贺之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皱眉,起身道:“诸位领导,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拄着拐棍,转身走出包间,刚刚推门出去,就愣住了,只见偌大的宴会厅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四周站满了警察,数十名干警押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黑道人物,向外走去,其他的宾客都愣在当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话音未落,却见市局副局长孙志军走了过来,江贺之目光一滞,拿起拐棍,用力戳着地板,寒声道:“孙局,怎么搞出这样大的阵仗?”   “没办法啊,怕你老人家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孙志军淡淡一笑,轻轻招手,身后的一位年轻干警就走了过来,亮出证件,又出示了拘捕证,拿出手铐,冷冰冰地道:“江贺之,请跟我们走一趟。”   江贺之回头望了一眼,叹了口气,把拐棍丢下,伸出双手,淡淡地道:“孙局,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教父,你早该知道有今天的。”孙志军笑了笑,又把手一挥,旁边的两位干警就押着江贺之,穿过大厅,向门外走去,宴会厅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都站了起来,看着这位曾经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滨海地下教父,被带出门外,押上警车,呼啸而去。   而宴会厅的前方,写着‘清滨集团成立十周年庆典’字样的横幅已经被扯下,换上了‘滨海市打黑除恶专向斗争新闻发布会’的大横幅,几乎是刹那间,宴会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见市里的新闻记者陆续就位,孙志军微微一笑,转身走进VIP包间,随手把门关上。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众领导鱼贯而出,坐在前排的餐桌边,孙志军走到王思宇身边,弯腰请示了一下,就面带笑容,健步走到麦克风前,拿手弹了弹,待宴会厅里安静下来,就笑容满面地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来自新闻媒体的朋友们,欢迎参加此次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新闻发布会,来到现场的领导有南粤省副省长黄俊明同志,省政协副主席王石禄,省公安厅的孙景生副厅长,南粤省信托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艾蓉蓉女士,市委书记王思宇同志,市委秘书长侯晨同志,副市长任晓天同志。”   在雷鸣般的掌声里,众人纷纷起身摆手示意,掌声过后,孙志军又抬起头,望着宴会厅里一张张兴奋的脸孔,大声读道:“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辛苦努力,我们滨海市公安局打击了一批盘踞市内多年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他们涉嫌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非法买卖爆炸物罪、非法持有枪支罪、非法持有毒品罪、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强迫交易罪、开设赌场罪、组织卖淫罪、破坏生产经营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非法采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妨害作证罪等20余项罪名……”   不到十五分钟的讲话,数度被掌声打断,孙志军抬起头,微笑道:“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省领导,副省长黄俊明同志讲话。”   掌声雷动,闪光灯交织之间,黄俊明面容凝重地走到前面,环顾四周,对着麦克风,神情肃穆地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省委省政府,向滨海市委市政府,向奋战在滨海市打黑战线上的干警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并祝贺你们打了大胜仗,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就在如潮的掌声里,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颌,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王思宇,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暗自思忖道:“厉害,真是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一出手,就让人全无退路,除了乖乖就范,毫无办法,这样的狠角色,真是前所未见!” 第031章 蠢蠢欲动 上   开完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新闻发布会,众人回到包间,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便簇拥着下了楼,在酒店门口握手话别,寒暄了一番后,副省长黄俊明等人钻进车子,灰溜溜地离开。   此次滨海之行,对于黄俊明等人而言,实在是糟糕透顶,非但没有任何收获,反而被人当场打脸,搞得威风扫地,颜面无存,好在王书记还算厚道,留了台阶给人下,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饶是如此,坐在小车里,黄俊明依然怒不可遏,顾不上身份,破口大骂,脏话连篇,把贴身秘书骂了个狗血喷头,车子上了高速之后,又打开车门,硬是将那个倒霉蛋赶了下去。   而在酒店包间里,王思宇面沉似水,听了市局副局长孙志军做的汇报,当即做出两点指示:一是尽快把案子办下来,要干净利落,不留尾巴,彻底扫清滨海市的黑恶分子,并加强管理,严防死灰复燃。   二是借此契机,整顿队伍,对滨海市的公安口进行一次甄别筛选,其中,如果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也要一查到底,绝不含糊,该撤职的撤职,该扒皮的扒皮,该承担刑事责任的,就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孙志军连连点头,笑着答应,这次主持打黑工作,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他也非常清楚,王书记在尽力创造条件,扶持他上位,公安口可是强力部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谁都想把刀把子攥在自己手里。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现在已然是市委书记最信任的人了,想到这里,孙志军心头一热,侧过身子,肃然道:“王书记,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已经查明,十三名政府官员与江贺之等人有经济往来,有充当保护伞的嫌疑,我们已经把相关材料,转交到纪委了。”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微笑道:“还要加大力度,派信得过的人,对江贺之进行讯问,继续深挖,争取搞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王书记,我会亲自对他进行审问,保证完成任务。”孙志军会意地一笑,站了起来,刚要离开,王思宇却想起了什么,又笑着道:“老孙,你去把那个范幺六叫来,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快步离开,到了外面的大厅里,把范幺六叫了过来,小声叮嘱几句,又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去吧,记得好好表现。”   范幺六嘿嘿一笑,点头道:“孙局,请放心。”   他来到包间门口,拿手敲响了房门,半晌,里面才传出低沉的声音:“请进!”   范幺六赶忙推门走进去,见市委王书记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材料,低头看着入神,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等待召唤。   过了许久,王思宇才把材料放下,抬头望着这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招手道:“小六,过来坐吧。”   “是,王书记!”范幺六大踏步地走过来,坐在下首的沙发上,侧过身子,有些拘束地望着王思宇。   王思宇笑笑,从烟盒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颗,丢了过去,自己也燃上,吸了几口,慢条斯理地道:“小六,罗巧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范幺六讶然,他没有想到,王书记的记忆力这样好,不但记得他范幺六,竟然还记得巧云的名字,他忙点点头,笑着道:“感谢王书记关心,她现在的情绪很好,正在开始尝试着,重新融入社会。”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你们两人关系还好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范幺六脸红了,低头看着脚尖,嚅嗫着道:“王书记,您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的?”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你肯冒那么大的风险,揭穿这些事情,恐怕不只是为了维护正义吧?要说不喜欢那女孩,我是不肯相信的。”   范幺六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王书记,还真被您说中了,我是很喜欢巧云,可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总感觉她只是拿我当哥哥看,不是那种男女之情。”   “感情是要靠培养的,作为男孩子,总要主动一点,找个时间,把话题挑开了,别闷在心里。”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开始传道授业解惑,在这方面,他也是颇有建树的。   范幺六默默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嘿嘿笑着,他现在的感觉,有些怪异,似乎身边坐着的,不是一位身世显赫的市委书记,而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兄长。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皱眉望着范幺六,轻声道:“小六,问你件事情。”   “王书记,请说!”范幺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恭敬的笑容,在心里提醒自己,无论对方再怎样平易近人,都是需要仰视的市委书记,一定要摆正态度。   王思宇盯着那张年轻的脸孔,看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小六,是谁从山坡上开的那两枪,你应该最清楚吧?”   范幺六脑袋里‘嗡’的一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迟疑着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道:“王书记,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思宇板起面孔,冷笑着道:“小六啊,小六,你真是太天真了,这种事情,哪里会查不出来,你以为做得很高明,天衣无缝吗?”   范幺六僵在那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愣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道:“王书记,我也知道,事情早晚都会败露的,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拿手指着沙发,轻声道:“坐吧,别紧张,找你来不是算账的,要想算账,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范幺六脸上青红不定,忐忑不安地坐了下去,小声道:“王书记,抱歉,我是一时糊涂,办了错事。”   “一时糊涂?”王思宇哼了一声,跷起二郎腿,没好气地道:“别谦虚了,小六,我看你比谁都聪明,如果没有那天的枪响,也不会这么快解决问题,这伙人能够落网,你范幺六居功至伟啊!”   范幺六心里发虚,拿手挠着后脑勺,讪讪地道:“王书记,我做事喜欢冒险,出奇制胜,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但请您务必相信,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希望您能下决心解决滨海的社会治安问题。”   王思宇淡淡一笑,语气缓和了下来,轻声道:“小六,这就是我找你谈话的重要原因,你脑子很灵活,鬼点子多,胆子也够大,是个好苗子,在下面好好锻炼一段时间,能干出点名堂。”   停顿了一下,他又转过身子,语重心长地道:“不过,做事还是要有分寸,不能投机取巧,更不能太过冒险,这次你成功了,并不意味着永远都会成功,我怕你得意忘形,以后还用类似的办法解决问题,这才点醒你,免得将来酿成大祸!”   范幺六微微动容,恭敬地道:“王书记,谢谢您的关心和呵护,真没想到,您这么忙,还能想到这些,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   “报答谈不上,把工作干好了,比什么都强。”王思宇笑了笑,目光温润地看着他,真诚地道:“小六,我不会打招呼提拔你,不过,以后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来问我,咱们一起探讨。”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范幺六抬起头,感激地道:“王书记,能够有机会和您这样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其实,说心里话,我很喜欢干刑警这份职业,破案是我最大的乐趣,能够当个小警察,我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望升官。”   “有机会还是要争取的。”王思宇笑了笑,又摸着沙发扶手,感慨地道:“要是你这样的小警察多一点,下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可就少多了,好好干吧!”   “是,谢委座不杀之恩,卑职告退!”范幺六倏地站起,双腿并拢,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就大踏步地向外走去,咧了咧嘴,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道:“这小子,还真是花样百出!”   过了一会儿,秘书长侯晨和副市长任晓天敲门进来,三人坐在沙发上,又讨论了会工作事宜,就起身离开酒店,两人要开车送王思宇回去,却被他断然拒绝。   偶尔骑上一次自行车,王思宇竟觉得有些上瘾,骑着自行车,在街头兜风的感觉,还是真是惬意,除此之外,他也想刻意保持和其他官员的不同之处,避免被这个体制彻底同化,变得太上忘情,亦或者,麻木不仁。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媚,他骑着自行车,离开酒店,慢悠悠地往前行去,十几分钟后,路过一家菜市场,就拐了过去,下了车子,到里面转了一圈,去看了下肉类和蔬菜价格的变动情况,都说是否发生通货膨胀,由‘猪’说了算,这当然是事实,换个角度来分析,又何尝不是一种辛辣的讽刺呢?   在里面转了一圈,记下些数据,又和摊主们闲聊了一会儿,出来之后,却忽然发现,那辆破旧的自行车竟然不翼而飞,这偷车贼倒有个性,放着旁边一溜崭新的自行车不偷,偏偏偷走那辆最不值钱的家伙,这不是在故意气人吗?   正恼火间,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艾蓉蓉打来的,就皱眉接通,有些不耐烦地道:“喂,艾总,你好,有事吗?”   “王大书记,没事就不能打这个电话吗?”艾蓉蓉的声音格外柔美,让人听了,心里竟然痒痒的,不禁生出某种异样的情绪。   王思宇微微一笑,心气平和了下来,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望你能注意安全,在高速公路上打电话,可是件危险的举动!”   “那偷走市委书记坐骑的举动呢?”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压低声音,用充满诱惑的口吻道:“是不是……更加危险?”   王思宇愣了一下,摸着手机向左侧走去,来到路边,却赫然发现街边的一辆奥迪车旁,停着那辆破烂不堪的自行车,而艾蓉蓉神态娇慵地倚在车前,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挥挥手,把手机挂断,健步走过去,笑着道:“艾总,没想到,你们女人这样小心眼,上次得罪了你一回,居然用这种方式报复。”   艾蓉蓉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看在小女子知错就改的份上,能否赏光,一起喝杯咖啡?”   “也好,不过我要先回去换身衣服。”王思宇歉然一笑,拿手指着衣裤和鞋子,有些无奈地道:“这身打扮,单独行动还成,陪着你这样的大美女招摇过市,就太过分了些,很容易挨板砖的。”   艾蓉蓉以手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才又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轻笑道:“书记大人,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买来了,进去换上吧,试试合不合身。”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看了艾蓉蓉一眼,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钻进车子,把车门关上,拿起那两件高档服装,在身前比量了一下,就仰着身子,解下腰带,把那条皱皱巴巴的裤子脱到腿边,眉飞色舞地道:“美人计,一定是美人计,老衲最喜欢美人计了,有条件要中计,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中计!” 第032章 蠢蠢欲动 中   蹬上西裤,穿好皮鞋,把上衣穿上,系上一粒纽扣,王思宇拿手摩挲着头发,对着倒视镜照了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镜子里的男人,虽谈不上帅气,但那多年养成的领导气质,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陶醉。   他整理了东西,把原来的衣物叠好,连同那双布鞋,一起装进服装盒里,丢到旁边,打开车门,望着艾蓉蓉曼妙的背影,微笑道:“好了,艾总,这身西装很合身,你的眼力真不错。”   艾蓉蓉转过身子,用手捏着下颌,以玩味的目光审视着王思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莞尔一笑,袅娜地上了车子,随手关上车门,抿嘴笑道:“王书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算气质再好,也要靠穿着打扮的,这不,一转眼的功夫,我们的民工书记,就变成帅哥书记了。”   “帅哥书记?唔,这个称呼不错!”王思宇有些自恋地点点头,心情也变得舒展起来,他摸出钱包,微笑道:“艾总,服装很高档,大概要几千块吧?”   “不止,几千块只够买条袖子。”艾蓉蓉瞟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发动了车子,缓缓打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道:“王书记,如果没有记错,您的出场费很贵,每分钟一万元,所以,这次需要陪我二十分钟以上。”   “这样啊……”王思宇愣了一下,把钱包放了回去,用手摸着西服面料,皱眉道:“价格这样昂贵,已经算是奢侈品了,这种服装,不是应该量身订做的吗?怎么可以随意买到?”   “是订做的,上午刚刚取回来的,我们家那位,和你身材差不多。”艾蓉蓉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表情也很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王思宇却有些吃味,心里突地一跳,拿眼瞄着她,微笑道:“这样吧,喝完咖啡,我再脱下来还你,二十万我能出得起,不过,这笔钱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艾蓉蓉撇撇嘴,又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而是伸出白净的手,打开车内音响,放出一首歌,却是胡可儿最新的一首曲子,那迷人的声线,婉转的歌喉,将一首流行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优美动听。   王思宇安静地听着,不时用脚尖点地,打着节拍,眼前闪过可儿的娇媚样子,心情变得有些复杂,这些女人里,就是与可儿的关系,最难处理了,看似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可无论是对他而言,还是对胡可儿来说,都要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车子上了主道,艾蓉蓉秀眉紧锁,目视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完这首歌曲,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拿手摸了下脸颊,叹息道:“真是个怪人,让人琢磨不透,难以理解。”   “谁?是在说我吗?”王思宇敏感起来,转头望着身边的漂亮女人,笑着问道。   艾蓉蓉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是,王书记,从小到大,在我接触过的圈子里,从没有遇到过像您这样的官员,一言一行,都与现在的官场格格不入,偏偏又能如鱼得水,官运亨通,真是不可思议。”   王思宇笑了,点上一颗烟,把淡蓝色的火苗摇灭,摆弄着打火机,轻声道:“之所以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以后熟悉了,自然就理解了,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蒙祖荫庇佑,才能得到现在的地位,对于这点,我从未否认。”   “土包子?”艾蓉蓉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转头望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当然不是,王书记,我是觉得,你有绝佳的表演天赋,以及独具一格的个人魅力,如果再深造一段时间,没准儿能成为优秀的国家级政治演员,和XXX、XXX一样,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爱戴。”   “为什么这样说?”王思宇吸了口烟,张开嘴唇,吐出几个淡淡的烟雾,心情很是放松。   艾蓉蓉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生活就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是演员,只有最卓越的表演,才能迎来名誉地位,鲜花和掌声,以及如潮的赞美之声……从某种意义上讲,所有成功人士,都具备非凡的表演才华,无一例外。”   “不敢苟同,我倒是觉得,自己生活得很真实,简单而平淡。”王思宇笑笑,拿手掸了掸烟灰,把头倚在车窗上,用手捏着额头,眼角的余光,落在那双裹着肉色丝袜的粉腿上,嘴角浮上一抹坏笑,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那可能是你工作太过繁忙,没有感觉到吧?”艾蓉蓉嫣然一笑,拿手拉了下裙摆,脸上又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打着方向盘,拐过十字路口,叹息道:“我也想过活得真实一些,可惜,没有那种勇气,就像没有多少女人,敢素面朝天地出门,有时候,学会伪装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王思宇笑了,把烟头熄灭,轻声道:“艾总,怎么会有这样多的感慨?”   “不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也许,天性如此。”艾蓉蓉淡淡一笑,又开了十几米远,把车子拐到一家咖啡厅门前,两人下了车,缓步走进咖啡厅,扑鼻的香味在空气中回荡着,这里环境极好,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情侣,散坐在各处,窃窃私语着,极有情调,是个幽会的好地方。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两人上了二楼,来到窗边的位置坐下,艾蓉蓉点了两杯蓝山咖啡,把糖块丢进咖啡里,拿起手中的银勺,搅动着褐色粘稠的液体,望着袅袅的轻烟,思索良久,才抬起头,望着王思宇,愀然道:“王书记,上次的事情,还请您原谅,是我做的不对,抱歉了!”   王思宇笑笑,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看了半晌,才把目光投向窗外,轻声道:“艾总,没必要道歉,上次也是我心情不好,与某人的谈话不太舒服,出来时就带了些火气,有可能也迁怒到了你的身上。”   “果然很真实!”艾蓉蓉‘扑哧’一笑,拿起咖啡,品了一小口,悠然道:“太真实了不好,容易尝到苦头。”   王思宇点点头,把目光收回来,含笑望着艾蓉蓉,轻声道:“艾总,这次约我过来,不是讨论生活的吧?”   “那还能谈什么呢?”艾蓉蓉放下杯子,伸出雪白的小手,极为优雅地拂了下秀发,有些无奈地道:“谈合作吗?我又没有那个资格!”   王思宇微微一笑,用调侃的语气道:“女人心眼太小不好,总记仇,容易老的快。”   “还说,上次差点没噎死我,现在想想,还感觉到生气!”艾蓉蓉撇了撇嘴,做出一脸无辜状,有些委屈地道:“王书记,要是换个人那样说话,说不定,我会把红酒泼到他的脸上,说真的,我是被宠惯了的,自小到大,还从没受过人家那样的奚落。”   王思宇拿起杯子,微笑道:“看样子,下次和你见面,还真应该戴个面具,那样才能保证安全。”   “也没那么夸张。”艾蓉蓉扑哧一笑,双手抱肩,斜睨着王思宇,单刀直入地道:“王书记,我过来怎么样?”   “什么?”王思宇没有搞清楚状况,微微皱眉,诧异地道:“艾总,你的意思是?”   “调过来,到滨海市来工作!”艾蓉蓉语气坚定地道,眼神里满是期待。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轻声道:“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我们这里可是小庙,供不起你这尊玉观音。”   艾蓉蓉哼了一声,扬起下颌,有些不满地道:“王书记,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别拒绝得这样快,你这种做法,很伤人的,知道吗?”   “艾总,你又不是刚出校门的小师妹,有那么容易受伤吗?”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杯子放下,耐心解释道:“省信托投资公司可是个好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壳想钻进去,都不能如愿,你这样出来,未免太可惜了,更何况,这里也没有适合的位置。”   艾蓉蓉却不买账,盯着王思宇的眼睛,悻悻地道:“老实说吧,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谢家?亦或是我父亲?”   “都不是!”王思宇摆摆手,喝了口咖啡,悠然道:“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艾蓉蓉拿手敲了下桌子,振振有词地道:“怎么没有,王书记,你知不知道,滨海市委秘书长侯晨,他也是杜山的人,这次南粤官场的地震,险些牵连到他,要不是杜山出面相保,他早就完了,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无异于卧底,一举一动,都会落在人家眼里,你能放心吗?”   “还可以吧,至少到现在为止,秘书长干得还不错,无可挑剔!”王思宇微微一笑,喝了口咖啡,又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道:“艾总,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在敷衍你。”   艾蓉蓉有些生气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王大书记,看了你上午的出色表现,原以为你是个难得一见的枭雄,没想到,居然也是这样迂腐,要当心啊,别被人家的表面现象迷惑了,他隐藏得越深,就越可怕,等到亮出獠牙时,可就晚了!”   “嗯,说的蛮有道理的。”王思宇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抱肩道:“艾总,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尽量不给他可乘之机,免得在阴沟里翻船。”   艾蓉蓉拿起杯子,蹙眉道:“这样吧,我要求不高,如果实在没有位置,纪委副书记也可以,只要书记大人不反对,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运作。”   王思宇收起笑容,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沉吟道:“艾总,你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抄杜山的后路?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定要瞄着他下手呢?”   艾蓉蓉抿了口咖啡,把脸转到旁边,望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语气冰冷地道:“我这人记仇,他拦了明辉的路,险些把明辉送进监狱,折腾得我们担惊受怕,半年都没过上好日子,我总要以牙还牙,让他尝尝相同的滋味才好。”   “明辉?”王思宇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想了想,才笑着道:“是谢副市长啊,记得以前来南粤考察,见过一次,但没说上几句话,他是您的爱人?”   艾蓉蓉点点头,忿忿地道:“现在调到梅岭市去了,被杜山搞了这一下,起码要耽误三五年的功夫,搞不好,以后再难翻身了。”   “别那样悲观,一时的挫折没什么,以后会好起来的。”王思宇微微一笑,安慰了她一句。   艾蓉蓉点点头,殷切地望着他,轻声道:“怎么样,王书记,刚才的提议,您同意吗?”   王思宇敛起笑容,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艾总,谢谢你的坦诚,你来与不来,都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不想干涉,但需要强调的是,在滨海,我不允许任何人由着性子胡来,你可听好了,是任何人!”   “王书记,你这是摆明了……把衣服还给我,马上脱!”艾蓉蓉火了,竖着眉头嚷嚷起来,周围的人听了,纷纷转过头,望向这里,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在咖啡厅里,情侣吵架是常见的事情,要对方当场脱衣服,还是初次见到。   “嘘,冷静点!”王思宇有些哭笑不得,摇头道:“艾总,你这样的性子,可做不好秘书长的工作,还要再打磨几年才成。”   艾蓉蓉也觉得有些失态,就转过头,望着窗外,半晌,才平复了心情,冷哼道:“如果是你最亲近的人,被人三更半夜带走,一关就是几个月,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进行打击,要能忍住才怪呢,我涵养已经算高的了!”   王思宇眉头一挑,不解地道:“艾总,这些事情,应该由叶部长来处理才好,你不该参与的啊。”   艾蓉蓉犹豫了下,欲言又止地道:“叶部长也有他的难处,他肩上担子很重,承载压力更大,考虑的是大局,不会为明辉的事情出头的。”   王思宇眯起眼睛,思索良久,才笑着道:“艾总,杜山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必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也极有可能,是在省委赵书记默许下进行的,既然令尊和叶部长都不主张还击,你还是应该听从大家的劝告才好,政治非同儿戏,不能由着性子来。”   “我没有胡来,事实上,这是一笔交易,双赢的交易!”艾蓉蓉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对面的王思宇,又指了指自己,轻声道:“开始于我们两人,如果运作的好,也可能演变成谢家和于家之间的交易。”   “怎么说?”王思宇侧过身子,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不动声色地道,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起码,不像表明那样单纯。   艾蓉蓉拿起杯子,又喝了口咖啡,轻声道:“南粤的棋盘,本来处于胶着状态,互相牵制,谁都不敢轻易动作,免得被群起而攻之,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局面,如果运作得当,完全可以从改造滨海开始,逐步向省城渗透,蚕食其他力量,最终形成两强合作的态势。”   “哪两强?”王思宇笑笑,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谢家和于家。”顿了顿,艾蓉蓉又抿起粉唇,妩媚地一笑,补充道:“但有个条件,谢家在金融领域的运作,必须由我来主导,在这方面,难度不小,还需要你的鼎力相助。”   王思宇微微一笑,淡然道:“艾总,这是你的真实目的吗?”   “是,也不是。”艾蓉蓉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道:“虽然也在参与着谢家在经济方面的操作,可我总被视为外人,被边缘化,也许,只有通过政治渠道,获得足够的实力,才能得到他们的认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各取所需,实现双赢。”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半晌,才皱眉道:“艾总,这盘棋可不小,恕我直言,你恐怕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和我做这笔交易吧?”   “王书记,你大概忘了,我是谁的女儿。”艾蓉蓉拿手捏着下颌,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极为自信地道:“有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的帮助,您在南粤的工作,应该会变得轻松许多,不是吗?”   “好像挺有道理的!”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回去再想想吧,只要能拿到足够的筹码,随时可以来找我。”   艾蓉蓉微微一怔,蹙眉道:“王书记,不要太贪心了。”   王思宇笑了笑,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艾总,下次谈交易前,最好先和令尊商量下,别自作主张,会闹出笑话的。”   “好吧,王大书记,谢谢你的忠告!”艾蓉蓉真生气了,转身走了下去,出了咖啡厅,回头向二楼望了一眼,就钻进车子,驾车离去,很快消失在车流里。   王思宇端着茶杯,站在窗前,沉思良久,才微微一笑,轻声道:“野心不小,这是想当谢家女皇了,可惜啊,没有做足功课,也不打听打听,这次换届,谁是中纪委书记的最大热门人选!”   十几分钟后,艾蓉蓉把车子开到高速公路上,靠边停下,抱着服装盒下了车子,站在路边,把盒子踩得稀巴烂,仍觉得没有出气,就拿手掩住耳朵,顿足喊了起来:“王思宇,你太过分了……这又是一笔账,我都给你记下了,咱们走着瞧,走着瞧!!!!!” 第033章 蠢蠢欲动 下   “你做紧D咩啊?”   “关你咩事窝!”   “你食左饭未呀?”   “我都话左你噶啦!”   “听日我的去游船河罗?”   “同边个啊?”   ——————   周日的上午十点钟,书房里传出朗朗的对话声,王思宇坐在椅子上,跟着沈楠楠练习南粤方言,他嘴里发出的声音虽然很大,心思却全然不在学习语言上,而是目光闪烁,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沈楠楠看,从上看到下,越瞧越是喜欢,心里痒痒的,好像被猫抓一般。   沈楠楠今天穿了件立领白色小衫,嫩白如玉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亮晶晶的白金项链,耳垂上,也带着一对漂亮的耳钉,闪闪发光,极为精致,她下身穿着一件黑色弹力紧身裤,把一双玉腿箍得纤细柔美,而那对莹白的小腿裸露在外面,异常养眼。   更加可喜的是,这位漂亮的女主持人,居然没有穿丝袜,透过绣花拖鞋,可以看到那双白嫩的小脚,脚趾如嫩笋一般,笋尖上涂着殷红的趾甲油,仿佛一粒粒红色的樱桃,饱满圆润,娇艳欲滴。   一想起到了九月份,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将要出嫁,成为别人的新娘,王思宇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甚至,对于那位新郎官刘春山,隐隐有些嫉妒。   当然,就算再怎样,也不可能占尽天下美女,抢别人女朋友的事情,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点觉悟,身为市委书记的王大官人还是有的。   练习了十几分钟后,他忽然感到意兴阑珊,就抬手打断了沈楠楠,微笑道:“楠楠老师,歇会儿吧,我到外面吸颗烟,你也喝口水,润润喉,别把嗓子弄哑了,做主持人的,嗓子最金贵了。”   “好的,王书记,那就休息十分钟。”沈楠楠这位家庭教师,当得倒是极为敬业,利用这段时间,又坐在椅子上,拿笔在资料上做了标注,把王思宇在发音过程中,经常犯的错误写下来,冥思苦想着纠正的方法。她却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打扮得过于靓丽,才让王书记心猿意马,频频走神儿。   夹了一颗烟,王思宇出了屋子,漫步在院中的草坪上,昨天晚上,冯晓珊打来电话,为了怕白燕妮想念孩子,她先带孩子过来了,至于钟嘉群,因为要办理关系,还要等些日子。   在得到消息后,白燕妮心里像长了草,整夜没有睡好,天刚蒙蒙亮,就急慌慌地起来,做好早餐后,打了辆出租车,赶往省城,现在这个时候,正和冯晓珊带着孩子,漫步在五羊街头。   可以说,钟嘉群这个人,搞农村工作还是把好手,在南方发达城市这边,基本上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王思宇之所以会把他调过来,其实也是存了私心。   说白了,就是用孩子当钓饵,把千娇百媚的白娘子引到身边来,不过,钟嘉群这位前任秘书还算忠心,为了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连美艳娇妻都进献上来,总要给他些回报。   和其他领导干部不同,王思宇做事喜欢亲力亲为,很少依赖秘书,对于贴身的秘书,也很是警惕,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极少让对方参与进来。   而每隔一段时间,他也会更换秘书,免得对方恃宠而骄,扯虎皮当大旗,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搞出些事情来,为自己脸上抹黑,同时,也防着秘书掌握了太多的东西,将来被政敌利用,成为扳倒自己的棋子。   这种想法,最早是来源于青羊县委书记粟远山的教诲,那位老人讲过的那句话,直到现在,王思宇仍然记得:“别让其他动物靠你太近,森林中的强者总是孤独的,只有弱者才会成群结队,你可以站在山坡上发号施令,但不能有太多的朋友,自己人的背叛,往往是最致命的。”   正源于此,周松林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秘书都是固定的,无论走到哪里,身边一直带着杜峰,而王思宇则随用随换,短短几年,就换了六七位之多。   他对于钟嘉群的宠信,究其原因,大半都是因为白燕妮,尽管白娘子嘴上不说,但王思宇非常清楚,尽管分手了,她还是希望前夫能够过得好些的。   王思宇身边的情妇虽多,但无一例外,都是心地善良的美丽女子,而对于心机稍微深些的女人,就会有所顾忌,也正因为这样,他与唐婉茹之间,尽管关系曾经一度极为暧昧,却始终有所克制,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昨天下午,他对艾蓉蓉也曾生出某些绮念,可在发现对方的真实目的之后,马上改变主意,决定和她保持足够的距离,依照王思宇现在的实力,其实是不必顾忌一些东西的,但他还是希望,床上的那些人,那些事儿,能够纯粹一些,美好一些,不沾染外面的污浊。   一颗烟吸完,王思宇站在大门口,背着双手,眺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坡,正若有所思间,身后传来甜美的喊声:“王书记,时间到了,该上课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子,望着巧笑嫣然的沈楠楠,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吧,楠楠老师,这就来。”   回到书房,又练习了一个钟头,快到中午时分,鲁玉婷打来电话,说家里临时有急事,过不来了,请沈楠楠帮忙做午餐。   沈楠楠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她挂断电话,抬腕看了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对面的王思宇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厌学情绪严重,就笑着宣布下课,又在腰间系上围裙,进厨房忙碌起来,没用多久,就收拾出一桌丰盛的菜肴。   “艎书记,赶就啦啦声返屋企食饭啦!”沈楠楠摘下围墙,倚在门边,用南粤方言,亲热地招呼道。   王思宇摸着鼻子,想了半天,才试探着道:“甘……你,甘你,同唔同我食饭?”   沈楠楠点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我地一企食!”   王思宇爽朗地笑了起来,起身道:“不错,粤语要这样学才有意思。”   沈楠楠吐了下小舌头,回到餐桌边,取了精致的小碗,把香喷喷的米饭盛上,摆在王思宇面前,拘谨地坐在对面,拿手拂了下秀发,有些底气不足地道:“王书记,我不会做北方菜,也不知做出的东西,是否可口。”   “不错,看着还是蛮有食欲的,我来试试味道!”王思宇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落在饭桌上,拿起筷子,夹了道椒丝腐乳炒通菜,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停住了,微微皱眉,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望着沈楠楠,沉吟不语。   沈楠楠心里‘咯噔’一下,拿手掩了嘴儿,忐忑不安地道:“王书记,真的很难吃吗?”   “怎么说呢?”王思宇卖了个关子,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竖起一根拇指,赞许地道:“楠楠老师,非常棒,好吃极了!”   “老天,吓死我了!”沈楠楠拍了拍胸口,瞟了王思宇一眼,撒娇般地道:“讨厌,王书记,你太坏了,故意吓唬人。”话音刚落,忽地觉得不妥,忙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不胜娇羞的模样,王思宇心中一荡,夹起一块鸡腿,送到她的碗里,关切地道:“楠楠老师,辛苦了,吃鸡吧!”   沈楠楠倏地脸红了,把头放得很低,拿起筷子,往嘴里扒拉几口米饭,才咬了鸡腿,慢慢地吃了起来,她不敢说话,更不敢拿眼去望对面,腮边的红晕,却渐渐扩散开,一直红透耳根。   “楠楠老师,脸怎么红了?”王思宇心里偷笑,明知故问地道。   “嗯,吃到辣椒了。”沈楠楠把头垂得更低,心不在焉地道:“我不能吃辣椒,每次吃了,都会脸红。”   王思宇笑笑,半开玩笑地道:“楠楠老师,那也不要低头啊,碗那么小,可不能当花盆用,装不下芙蓉面,美人蕉!”   沈楠楠扬起俏脸,把头转到旁边,强忍住笑意,悻悻地道:“王书记,别在饭桌上逗人家,会出丑的。”   王思宇心情大好,又为她夹了菜,笑着道:“那好,吃饭要紧,吃完饭再逗!”   “那也不行。”沈楠楠瞟了他一眼,把碗放下,有些难为情地道:“现在您是学生,我是老师,学生要听老师的话,不然……”   “不然怎么样?”王思宇端着碗,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沈楠楠嘟起粉唇,微嗔道:“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罚写作业了,或者,罚站什么的,学生淘气不听话,老师也没办法。”   “那……”王思宇还想开个玩笑,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停顿了一下,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个林台长,没再找你们两人麻烦吧?”   “没有,他赌誓发愿,再也不敢骚扰我了。”沈楠楠浅浅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里的亲戚朋友们,知道您要来当主婚人,都乐得合不拢嘴,妈妈还夸我福气好,遇到大贵人了。”   “那就好。”王思宇拿筷子指了指,热情地让道:“楠楠老师,吃菜,多吃菜,和在家里一样,别拘束。”   沈楠楠‘嗯’了一声,拿起碗筷,很淑女地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抽出纸巾,擦了嘴角,优雅地道:“饱了,王书记,您慢慢吃。”   王思宇点点头,又问:“春山还在单位加班吗?”   沈楠楠摇摇头,抿嘴道:“没有,他应该去看房子了,那边还没装修好。”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道:“马上要结婚了,要忙的事情很多,这段时间,就不用过来了,学习语言是慢功夫,也不能太急了。”   沈楠楠却摆摆手,妩媚地一笑,柔声道:“那哪成,都是说好的事情,就不要反悔了,更何况,青山也支持我,您能来当主婚人,我们一辈子都荣耀呢!”   王思宇把碗筷放下,微笑道:“就不怕闲言碎语吗?如果没有估计错,现在外面,应该已经有绯闻了,漂亮的电视台主持人,和年轻的市委书记,可都是最易引发联想的。”   沈楠楠以手掩唇,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脸娇憨地道:“王书记,您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呢!”   王思宇心头微颤,拿眼望着她,脱口而出道:“真的不怕,今晚就留下吧。”   沈楠楠愣住了,半晌,才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道:“王书记,那……那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王思宇点了颗烟,故意逗她。   “我和春山……马上就要结婚了,再说……”沈楠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心慌意乱地道:“再说,夜不归宿,也没办法和春山解释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思宇怕真吓到她,就笑着摆手,轻声道:“好啦,楠楠老师,不和你闹了,我要回房间睡个懒觉,一点钟再开始学,现在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都是浆糊,这个粤语啊,比英语还要难学!”   沈楠楠这才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道:“好的,王书记,那我到时叫您,下午先做几张卷子,再做对话练习,您放心好了,其实蛮好学的,就是需要些时间。”   “你中午也睡会儿,辛苦了。”王思宇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拿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就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迈出几步,就听背后‘哗啦’一声响,回头望去,见一个盘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沈楠楠赶忙弯腰去捡,背上露出雪白的一段肌肤,那翘臀美腿,一览无余,更见诱惑。   她一边收拾,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王书记,手滑了,不小心弄碎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扫出去就行了,小心点,别弄伤手!”王思宇的话音刚落,就听‘呀’的一声,沈楠楠把一根食指含在嘴里,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王思宇顿时无语,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找出创可贴,帮她缠上,又拿了小扫帚,将地上的碎屑清理了下,站直了身子,略带歉意地道:“抱歉,楠楠老师,是我的错。”   沈楠楠咬了粉唇,呐呐地道:“没,不是,王书记,是我太不小心了,还笨手笨脚的,干不好厨房里的活。”   “过去歇会吧,我来收拾!”王思宇笑笑,把小扫帚放好,又摸起碗筷,拾掇起来,十几分钟后,才放下抹布,洗了手,从厨房出来,却见沈楠楠横躺在沙发上,双腿微蜷,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悄悄走过去,拿了个毛毯,披在沈楠楠的身上,看着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望了半晌,才转身离开,回到楼上的卧室里,坐在床边,皱眉道:“既然没那个心思,你打扮得跟小妖精似的,总在我眼前晃个什么劲啊!想馋死谁怎地?”   沉思半晌,又叹了口气,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拉了被子,念经般地叨咕道:“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吃窝边草的兔子,不是好兔子……???……!!!” 第034章 猴子 上   “报告,三八六号房间,江贺之提审!”审讯室的房门被推开,江贺之剃着光头,穿着囚衣走进房间,他脸上气色很差,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眼泡也是浮肿的,下颌处胡子拉碴,看上去,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了。   进屋后,江贺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扫了下老对手孙志军,以及一个年轻警察,还有市局一位老资格预审员,见都是熟人,他点点头,径直走到椅子边坐下,耷拉着脑袋,看着腕上锃亮发光的手铐,一言不发,这已经是他被关押以来,第七次提审了。   “小六,去把他的手铐打开吧。”孙志军努努嘴,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撕开后,抽出一颗,点上后,惬意地吸了几口,就走到江贺之身边,把香烟送到他的嘴里。   随后,孙志军拿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老江啊,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你四进宫了,大家都是熟人,你对咱们这些流程,也都很清楚了,还是配合些好,早弄完早利索,对大家都好,对吧?”   “孙局,我一直都很配合,这次进来,态度最老实了。”江贺之捏住过滤嘴,用力嘬了几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似乎是吸得太急,呛到了,又佝偻着腰,咳咳地咳嗽起来,眼角的皱纹越发细密了些,虽然只是关进来几天,他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憔悴了许多。   “慢着点!”孙志军忙伸过手,又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心里也有些感慨,他和这位‘滨海教父’斗了很多年,也许是相互间太过熟悉了,有时候,对此人竟然生不出多少恨意,反而有些同情,和疯子不同,他一直都认为,这个江贺之虽然罪大恶极,却也有可怜之处。   咳声止住,江贺之眯起浑浊的眼睛,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有些感慨地道:“孙局,我老了,真的是老了,即便不枪毙,也活不了几年了,死在监狱里,也算死得其所了,这就是命,谁都改变不了。”   孙志军微微皱眉,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沉吟道:“老江啊,这些日子,你的态度还不错,主动交代了些问题,经过调查,也都属实,这点还是值得表扬的,只不过,对于一些关键问题,你却模棱两可,闪烁其词,是想蒙混过关吧?这样可不好!”   江贺之没有吭声,而是皱眉吸了几口烟,扬起头,吐出几个飘渺的烟圈,望着烟雾渐渐消散,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他把烟头丢下,拿脚踩了踩,淡淡地道:“孙局,直说了吧,你们的意思,我懂,不过,这次进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们想让我乱咬人,那是在做白日梦。”   “说什么呢?”预审员猛地一拍桌子,拿手指着他,怒不可遏地道:“江贺之,敢这么和孙局讲话,给你脸了是吧?”   “老弟,说话客气点,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江贺之冷冷一笑,把佝偻的腰杆拔起来,斜眼盯着预审员,眼里满是藐视之意,转瞬之间,身上又恢复了些黑道老大的慑人气势,倒把那人吓了一跳,预审员有些打怵,就低下头,翻着材料,不去理他。   孙志军回到桌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道:“老江,我知道你是在求死,不过,你想过没有,你这样讲义气,人家未必领情,他们现在求佛上香,就盼着能早点宣判,你吃了枪子儿,一命呜呼,大家就都能睡好觉了,没准儿,还要敲锣打鼓地庆祝一番……你觉得,那些人真的值得你去保护吗?”   “孙局,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不过,出卖朋友的事情,江某是绝不会做的。”江贺之闭上眼睛冷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见惯了这种阵仗,对付警察的讯问,也很有经验,心理防线极为坚固,很难被击破。   “江贺之,你别在这装蒜!”范幺六火了,倏地站起,指着他的鼻子喝道:“疯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有数,既然那样重朋友义气,为什么还要把他逼到跳楼,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江贺之笑了起来,拿手抹了下眼角,点头道:“疯子的事情,我是做错了,但不是因为逼死他,而是太讲义气,动手晚了,要是早点下手,也就没今天的事儿了,因为他一个,害了这么多兄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范幺六拿起桌上的材料,又扫了几眼,就把音量抬高了八度,连珠炮地发问道:“江贺之,你必须老实交代,疯子临死前,留下的那份邮包弄哪里去了?邮包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是不是你行贿的证据?快说!”   “邮包嘛,让我想想……噢,想起来了,丢到海里去了,我亲自丢的,这大海茫茫的,可不太好找了。”江贺之停顿了下,又抬头望着范幺六,面无表情,像是在叙述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东西,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都懒得打开看,直接丢了,那个疯子,他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靠打打杀杀过日子了,他能接触到啥东西?”   “那谁能接触到,老二吗?”范幺六灵机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他说话中的漏洞,追问了一句。   江贺之不说话了,把眼睛闭上,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眉头颤个不停,半晌,才又叹了口气,悠然道:“诸位,别再浪费口水了,没意义,我是滨海市黑社会的头目,所有的坏事,我都有份儿,枪毙三次都不冤枉,我认罪伏法,就这样吧!”   范幺六刚想说话,却被孙志军用眼神制止,孙志军拿着一管签字笔,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平静地道:“老江啊,你年纪大,身体也不太好,我们不会审你太长时间,对你也很照顾了,没有动用手段,但你该考虑下,进了这个门,再想出去,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那些人自身难保,也不可能伸手来救你,为什么还保着他们呢?你现在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也很好奇,知道吗?”   江贺之冷笑了一下,盯着孙志军看了半晌,才摇头道:“不是在保着谁,而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保护伞,如果有,能这么轻松被你们摆平吗?只要提前得到一点风声,我都会提前跑路的,而不是束手就擒,对吧?”   孙志军把手一摆,皱眉道:“老江,这是借口,你没有跑路,是因为心存幻想,妄想让省里下来的几位神仙,作法施救,只是没得逞罢了,这个就不要拿出来做理由了!”   江贺之却笑了,眯着眼睛道:“孙局,不要乱讲话,我和官员接触,都是以商人的身份,谈的也都是经商的事情,你们不信,尽可以去调查嘛,来集团公司视察的领导,那可太多了,从前任市委书记到市长,再到下面的官员,多得我都叫不上名字,但大家都是正常交往,没有涉及到钱的事儿,真的没有。”   孙志军见没有进展,闷头喝了几口茶水,放下杯子,转头道:“小六,你们先审着,有什么突破,及时通知我,要看好了,别让他耍花样,咱们这位江董事长,可精明得很啊!”   “是,孙局请放心。”范幺六点点头,又拿起材料,皱眉看了起来。   孙志军走到门边,回头望了一眼,冷冷地道:“江贺之,别以为你嘴硬,我们就没办法查了,咱们打个赌,不出一个月,你一定会张开嘴巴,吐个底掉!”   “已经底掉了,没东西可吐了,走好,孙局!”江贺之拿手搓了把脸,就又闭上眼睛,无论面前的两人如何发问,都不做声,逼急了就是一句话:“要审我江贺之,你们两个没资格!”   孙志军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抽了根烟,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心情很是糟糕,打黑的行动,虽然很成功,但想借着目前掌握的线索,顺藤摸瓜,却困难重重,接连几天,都没有大的进展。   更为严峻的考验是,在前期准备过程中,有来自京城的同行暗中相助,使得行动可以顺利展开,但把这些人缉拿归案后,再让那些人参与,显然是不适应的,早在两天前,那些精兵强将就奉命撤回了。   可滨海市的公安系统,很是复杂,在毛守义和郝清平等人的牵制下,他想恢复昔日的威望,已非易事,更逞论扩大战果了,可无论多么困难,孙志军都想把工作干好,不能辜负市委王书记的信任,他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借此机会,深挖黑幕,就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孙志军回到办公室,就关上房门,坐在办公桌后,拿起厚厚的卷宗,翻看起来,不时做着笔记,冥思苦想,寻找突破江贺之的办法,这个老狐狸不配合,要想把火烧起来,就不现实。   而就在此时,刑警队长吴明谱出现在楼梯上,他迈着大步,腾腾地上了楼,敲开了隔壁一间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铁青着脸道:“郝局,真是太不像话了,有人在背后整我的黑材料!”   郝清平悚然一惊,忙站了起来,轻声道:“明谱,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郝局,你说的倒是轻巧,我能不激动嘛!”吴明谱霍地站起,把头上的警帽摘下,狠狠地砸在墙上,转头喊道:“操她妈的!这个白眼狼,以为有了市委书记当后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狗屁吧!”   郝清平笑了,拿起杯子,绕过办公桌,走到饮水机旁,沏了杯茶水,放到茶几上,拍了拍吴明谱的肩膀,笑着道:“明谱,这大中午的,你哪来这么多火气?有话好好说,别指桑骂槐的,让人听了笑话。”   吴明谱把手一摆,怒声道:“我不怕,从警这么多年,我怕过啥?他逞英雄,出风头都可以,别惹到老子头上,当初我又没得罪过他,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哪个想拿我老吴不识数,当软柿子捏,那是瞎了他的狗眼,我呸!”   “明谱,消消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郝清平坐在他旁边,递上一颗烟,笑眯眯地道:“咱们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有什么话,尽管和我说。”   “郝局,刚刚得到消息,那边的人搞诱供,想让刀疤脸他们把我咬出去。”吴明谱喝了口茶水,声音恢复了平稳,脸上的表情却阴沉得可怕,像是随时都会爆发。   郝清平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明谱,脚正不怕鞋歪,咱们既然做事光明磊落,就不怕他们去查,我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是不怕查,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吴明谱竖起眉头,恶声恶气地道:“在警队干了这么多年,我吴明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他们这么搞我,我不服!”   郝清平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煽风点火道:“明谱,不服又能怎么样?形势比人强啊,人家现在可威风了,是市委书记眼里的大红人,市民眼中的扫黑局长,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红得发紫,你看这锦旗送的,都快堆满仓库了。”   “那是大家伙的功劳,哪能都让他一个人得了!”吴明谱抬起右手,砰地一拍桌子,又转头望着郝清平,有些恼火地道:“郝局,他要是觉得我碍眼,尽管提出来,我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在下面搞小动作,想干什么?把我送进去?操她妈的,惹毛了,大家同归于尽!”说罢,他把手往腰里一摸,将枪套摘了下来,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明谱,冷静点,不许胡说!”郝清平面色一寒,瞪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起身道:“以前在餐馆,听说过一个故事,厨师在做猴脑时,会到笼子里挑猴子,笼子里的猴子们受了惊吓,会抱作一团,盯着厨师的眼睛,当厨师把目光停在哪只猴子身上时,群猴就会把它推出去,以求自保……”   “他孙志军可不是厨师,我也不是猴子!”吴明谱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道,眼神里,已经带出了杀机。   郝清平转过身子,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轻声道:“他不是厨师,王书记可是,王书记想把他立起来,抓住刀把子,那他就有了挑选猴子的资格,找出来杀一儆百,树立权威,这也是很正常的,明谱,要当心啊,别撞到人家的枪口上,我劝你,服个软算了!”   吴明谱冷笑半晌,把手一摆,淡淡地道:“郝局,你放心,我敢断言,他当不上这个厨师,不信,咱们走着瞧!”   “那是最好了。”郝清平微微一笑,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吴明谱的肩膀,笑着道:“明谱,你只管专心做事,不必担心,我帮你顶住,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谢谢郝局!”吴明谱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手枪,推开房门,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很快下了楼,钻进小车,疾驰而去。   郝清平站在窗边,哑然失笑,半晌,才轻吁了口气,叹息道:“关在同一个笼子里,大家都是猴子,你又怎么会例外呢?” 第035章 猴子 中   周四的上午,郑大钧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赶忙把材料放下,走了出去,推门向外望去,见委办的两位科长,正站在楼道里,指手画脚,像斗鸡一样吵个不停,他顿时心头火气,低声喝道:“怎么回事,都给我进来!”   两位科长对视一眼,就都安静下来,悻悻地走过来,跟在郑大钧的身后,进了办公室,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郑大钧回到办公桌后,把脸拉得老长,‘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领导正在楼上开会吗?上班时间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组织性、纪律性?”   秘书一科的科长李方明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道:“主任,是这么回事,原来市委的大活,都是放在二科来搞,这都几年了,搞得一直很不错,可孔科长不知搞什么名堂,跑到秘书长那里奏了一本,说二科的工作太忙,要把那些工作移交给一科,可您知道,咱们一科大都是市委领导的贴身秘书,真正在办公室里坐班的,就那么几个人,本身就更累的了,我再给加工作量,人家要跳脚骂娘的。”   二科科长孔庆东听了,把脸一沉,又拧眉竖目地道:“老李,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事儿是秘书长定的,怎么能往我身上赖呢?再说了,你们一科的人都金贵,我们二科的也不是当苦力的啊!这脏活累活,受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们可都顶了好些年了,也该轮到你们了。”   李方明火了,倏地站了起来,不依不饶地道:“老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咱俩换换位置,你来一科,咱不说别的,你能把那几位大秘书摆弄明白了,我老李就甘拜下风,人家说领导给安排完活了,忙不过来,你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你要面对的问题,和我讲什么!”孔庆东故意气他,把脖子一扭,冷言冷语地道:“要是我,干不好就让贤嘛,你不行,不见得别人都不行!”   “你……”李方明气得浑身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好了,都少说几句!”郑大钧险些气乐了,其实,在未办里因为工作分配的问题,吵架是经常事儿,大家都是老机关,做事都有些拈轻怕重,凡是捞不到实惠的工作,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但像这样,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倒是少见。   他拿眼望着两人,琢磨了一下,就笑着道:“两位,我心里有数,你们都很辛苦,但活还得照干,这样吧,以后出了大活儿,由两个科室抽人一起搞,其实现在的工作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也没必要单独成立个大活办,对吧?”   孔庆东见好就收,点头道:“主任说的对,只要别把脏话累活都丢给二科,我就没意见,大家管点事儿都不容易,谁也不想劳心劳力的,还被下面人暗地里骂啊!”   李方明无奈之下,也点点头,苦涩地道:“主任,一科的工作量可不小,前段时间,给秘书长打报告提出增加编制,到现在还没批下来,您看是不是催下?”   “再说吧。”郑大钧把脸一沉,看了他一眼,又把身子向后一仰,淡淡地道:“老孔,你先回去吧,我再和老李聊聊。”   “好的,主任!”孔庆东笑笑,斜眼望着李方明,冷笑了一下,就起身离开。   郑大钧拿着杯子,绕过办公桌,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对李方明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李啊,我知道,你在下面的工作不好干,也很辛苦,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发火啊,你和老孔都是市管后备干部,以后机会多多,可不能因为些小事儿,就在领导面前失分。”   李方明叹了口气,点头道:“主任,今儿这事儿,责任也在我,早晨被人呛了几句,心里不舒服,刚好又得知这件事,立马就来火了,可到孔庆东那商量,他非但不肯退让,反而火上浇油,故意气我。”   “老李,咱们当领导的,遇事要冷静啊,且不可意气用事。”郑大钧拿手敲了敲桌子,又眯上眼睛,摇头晃脑地道:“我在委办工作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年了,有些经验可以和你分享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主任,您说。”李方明坐直了身子,把耳朵竖了起来。   郑大钧拿起杯子,不紧不慢地道:“干工作,就如同打篮球,遇到的现实问题,都是活蹦乱跳的难题,其中有合理的,也有不合理的,有自己遇到的,也有别人传过来的,但在咱们市委办,更多是领导交代下来的。”   李方明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声道:“主任说的好,我经常接到不合理的传球。”   郑大钧笑笑,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要想打出好球,可不容易,第一,要明于观球,对全局洞若观火,对趋势把握得当,这是眼光问题,第二,要乐于接球,不管什么球,都要先痛快、愉快、爽快地接住,这是态度问题。”   “等等,主任,稍等一下。”李方明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忙取了笔纸,在上面刷刷地写了几行字,接续道:“主任,接下来呢?”   郑大钧竖起三根手指,笑眯眯地道:“这第三,要稳于运球,分析是不是错传,是不是合理,哪些不合理,哪些比较棘手,这是见识问题。第四,要善于传球,错传的球要及时抛给别人,不合理的部分,要巧妙加以否定,这是策略问题。”   “主任说的对,我是没有掌握好策略问题,遇到问题前,太不冷静了,反而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李方明心悦诚服地点着头,再望向郑大钧的眼里,就满是钦佩之意。   郑大钧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轻声道:“第五,要精于投球,尽己所能,力求圆满,这是操作问题,第六,要归于无球,以‘功成不必在我’的心态迎接下一个球,这是境界问题。”   “高明啊高明!”李方明把笔丢下,一拍茶几,竖起一根拇指,大声赞道:“主任,好一个‘球论’,这可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主任这‘球论’有水平,当真是高人高论!”   郑大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但只是稍纵即逝,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就淡淡地道:“老李,我这只是经验之谈,谈不上什么水平,要说水平,还是咱们的王书记高,每次听他谈话,都会让我受益匪浅。”   “王书记……那自然是高水平了。”李方明凑了过去,恭敬地道:“主任,这次打黑,真是漂亮,昨晚回到家里,老婆还在讲,他们单位的人,都说新来的书记好,这刚到任没多久,就把滨海社会治安问题给解决了,这可是为老百姓干的一件大好事啊,下面交口称快。”   郑大钧点点头,定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不会都说好话,好像也有说风凉话的,对吧?”   “是吗?我倒没有听说过。”李方明心里忽地一沉,感到脊背发麻,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在办公室里说的几句牢骚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心虚地道:“主任,那是难免的,咱们这地方,就是人多嘴杂,不管做了什么好事,都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我们大可不必理会。”   郑大钧笑了,拿手摸着头发,慢条斯理地道:“老李啊,增加编制的问题,我会去争取,你们一科的工作量大,有目共睹,以后找机会,我再给你们渐渐负担,但不能太急,好吧?”   李方明暗自松了口气,连声道:“好的,主任,您做事公道,我心里服气,多干点儿也没什么的,无非就是加加班嘛,有时候,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孔庆东仗着能在秘书长面前说上话,说话办事太霸道了,总想压人一头。”   郑大钧笑了一下,又拿起杯子,似是无意地道:“老李,纪委的毕副书记,你们很熟,是吧?”   李方明忙点点头,有些神秘地道:“主任,我也不瞒您,我和毕副书记,沾了点亲戚关系,不过平时大家都忙,很少走动。”   郑大钧把玩着杯子,微笑道:“那可不成,再亲密的关系,也要经常走动才成,不然,就算是亲兄弟,也会生疏的。”   “主任说的是。”李方明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有些苦涩,那位毕副书记,怕是早忘了他这门亲戚了,平时见面,也是点点头就过去了,很少打招呼。   没办法,李方明在委办混了十多年,还只是个小科长,在领导面前也说不上话,远没有那些大秘书风光,但这些话,只能装在肚子里,不能讲出来。   到了他现在的年纪,别的都是其次,面子才是最重要的,他到下面去做调研,那是言必称书记的,乃至于前任市委书记出事儿后,好多人都以为他会受到牵连。   郑大钧拿话点了他半天,见他不开窍,就觉得有些生气,咳嗽一声后,笑着道:“老李,有机会,把毕副书记约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联络下感情。”   “好的,主任,这事儿好办,我来安排。”李方明说完之后,才感到有些后悔,这么讲话,显然是把主任的身份压低了,看着郑大钧微微皱眉,脸色不善,忙起身道:“主任,那我先回去了,那边还有活儿。”   “嗯,老李,有时间常过来坐坐。”郑大钧板起面孔,有些不悦地道,直到李方明出了门,他才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人真是呆得可以,半点机灵劲都没有,怪不得干了这么久,始终不上去,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回到办公桌后,刚刚拿起文件,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郑大钧摸起电话,喂了一声,耳边就响起了鲁玉婷的声音:“主任,书记大人有请。”   “小鲁,是不是要谈纪委的问题?”郑大钧握着话筒,试探着问道。   “呀,主任,你真是太神了!”鲁玉婷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她停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道:“刚才书记还在说,纪委那些家伙太不像话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郑大钧在心里哼了一声,暗自琢磨着,要说揣摩上意的本事,我郑大钧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嘴里却谦虚道:“胡乱猜的,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厉害,主任,都快成书记肚子里的蛔虫了。”鲁玉婷对郑大钧还是有些看不上眼的,就在话里暗讽了一下。   “哈哈,小鲁,真是过奖了!”郑大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挂断电话,用手摩挲着头发,洋洋得意地道:“大钧,加油干吧,只要抱住了王书记的大粗腿,在关键时刻再发挥点作用,何愁不能飞黄腾达呢?今日之委办主任者,将来之中办主任也!” 第036章 猴子 下   “吱嘎……吱嘎……”郑大钧细心地把杯子内壁上的茶渍擦净,沏上茶水,转瞬间,就已是茶香四溢,望着琥珀般金黄的汤汁,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极为神圣的使命,轻舒了口气,拉开椅子,面色恭敬地坐了下去。   “这是典型的低水平重复性建设,应马上叫停,在项目审批上,市政府要严格控制,认真把关,不能一哄而上,搞恶性竞争。”王思宇抽出一份文件,扫了几眼,就提笔在上面署了意见,丢到旁边,抬起头,看了郑大钧一眼,皱眉道:“大钧,刚才开会的时候,外面怎么那样吵?”   郑大钧欠了欠身,小心翼翼地道:“没什么,两个科长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发生了些争执,已经协调好了。”   “委办要管好,和侯晨之间的关系,也要处理好。”王思宇又低下头,‘哗哗’地翻着手中的材料,他此刻的心情,和窗外的天气一样,有些阴郁而沉重。   就在上午的常委会上,市长卢金旺,市委副书记许伯鸿联手掌握了局面,使得他在无奈之下,被动接受了几项议题,令王思宇感到极为不快,心里堵得慌,这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仍没有顺过气来。   那两人极有默契,一唱一和,引来常委们的随声附和,很轻易地主导了会议的走向,他们控制了常委会,也就相当于卡住了王思宇的咽喉,让他呼吸困难,也无法呛声,这种滋味,王思宇还是初次尝到,若非极力控制,只怕当场就要大发雷霆了。   冷静下来以后,对目前的形势进行分析,他隐隐发觉,上午的会议,传达了某种微妙的信号,似乎,这是一个下马威,对方在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照顾到大家的利益,否则,他们是会不买账的。   而再强势的书记,如果得不到绝大多数常委的支持,亦或是被众常委联合抵制,那也是无法立足的,通过近距离观察,王思宇真切地感受到,参加会议的绝大多数常委,还是跟着卢金旺走的,这是个不容忽视的利益圈子,他们在滨海市所掌握的实际能量,要远胜于自己。   其实,这个圈子的真正核心,并不在滨海,而是直达省城,直到现在,王思宇还没有遇到那位传闻中很是强势的常务副省长杜山,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形势的交流。   不过,即便如此,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力,杜山在滨海市经营近十年之久,影响力深入到滨海市的许多部门,可谓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没有足够的时间,很难消去他打下的烙印。   停下笔,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孔,那些含蓄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经意间的一瞥,都在眼前晃动,他冷笑了一下,把玩着茶杯,陷入沉思当中。   现在想想,省委书记赵胜达实在是老谋深算,早就预料到了他要面对的局面,因此,提前搞了约法三章,束缚住他的手脚,让他无法用简单直接的方式,打破滨海目前的官场格局。   而寻着这样的思路想下去,赵书记的真实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无非是利用杜山在滨海的力量,限制自己的发展,同时,也用自己来牵制杜山,使得二人投鼠忌器,乖乖地听从赵书记的摆布。   这种平衡之术,是官场里最常见的,却也是屡试不爽的,被很多领导视为行之有效的御下良策,摸透了省委赵书记的意图,王思宇对于当下的情势,看得也就更清楚了。   这也就意味着,要解决滨海的问题,不能自上而下地硬来,否则,必然遭遇到更加强大的阻力,这就要花些时间了,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从烟盒里摸出一颗中华烟,送到嘴里。   “啪!”郑大钧举起打火机,捧着蓝色的火苗,为王思宇把烟点上,他平素是极少吸烟的,但为了实现高质量的贴身服务,特意准备了打火机。   王思宇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伸手摸了一份材料,丢给郑大钧,淡淡地道:“这是纪委报过来的材料,大钧,你也看看,搞了一周的时间,就拿出这样的东西来,真是不像话!”   郑大钧忙接过材料,翻开起来,半晌,抬起头来,皱眉道:“王书记,他们这是在敷衍了事啊,里面尽是开脱之词,要按照这个办法查下去,肯定是笔糊涂账。”   “嗯,他们这不是在查问题,而是在擦屁股。”王思宇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怒意,皱眉道:“不止是纪委,公安那边的进展也很慢,我们想搞双管齐下,扩大战果,有些人就是不肯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在消极对待,磨洋工!”   “是啊,种种迹象表明,现在的情况,很不正常,已经偏离了预定的方向!”郑大钧也振振有词地附和着,停顿了下,又探过身子,察言观色地道:“王书记,南粤官场向来排外,滨海这边,据说受杜省长的影响很大,他们抱起团来搞对抗,咱们势单力薄,不太好办啊,是不是……请示下周书记,请他帮忙运作一下?”   “不行!”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摆摆手,轻声道:“不能靠老爷子,他要面对问题的更多,滨海的事情,要靠咱们自己解决。”   “那就要麻烦些了。”郑大钧把材料放下,有些失望地道:“王书记,打黑之所以能够顺利进行,很大的原因在于,毛守义不是杜山他们那边的人,把他挤出公安口,卢市长等人并没有什么损失,而要深入挖掘下去,就会遭到他们的抵制,底下很多人都在说,只要看新任的公安局长是谁,就能看出第一回合的输赢了。”   王思宇笑了,把一段长长的烟灰掸落,轻声道:“也有些道理,孙志军那边的压力不小,应该打打气,我已经联系好了,再过些日子,央视有个栏目组要派人过来,做期采访,内容就是打黑局长,要在黄金时段播放,你要提前安排,把接待工作搞好。”   “好的,王书记,这个办法好,很巧妙地造出声势,这会为他加上很多分数。”郑大钧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不失时机地拍了下马屁,又小声道:“纪委那边,也不全是一条心,有位毕副书记,能力好像不错,但和纪委孙书记不和,现在境况一般,如果能把他用上,没准儿能起到作用。”   “可以适当接触下,但不要把宝押在这个上面。”王思宇把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里,淡淡地道:“大钧,考考你,怎么才能让猴子吃辣椒?”   郑大钧愣了一下,就拿手比划着,振振有词地道:“王书记,这很简单,让人抓住猴子,把辣椒塞进猴子嘴里,它要是不肯吃,就用筷子捅进去。”   “不行,用强迫的办法不好,再想想。”王思宇被他逗乐了,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心里舒坦了许多,这个郑大钧,还真是个开心果,和他在一起时,还是很愉悦的。   郑大钧咧了下嘴,拿手摸着下巴,又悻悻地道:“不能硬来,那也好办,把猴子饿上几天,再用肉片裹住辣椒,如果猴子饿急了,肯定是会吃的。”   “不能用欺骗的手段,要多搞阳谋,少搞阴谋。”王思宇淡淡一笑,放下杯子,把谜底揭开:“在猴子的屁股上,抹上辣椒,当它感到火辣辣的时候,就会主动回头去舔。”   郑大钧一拍脑门,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连声道:“高明,还是王书记高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现在咱们面临的问题,可不是让猴子吃辣椒,而是让猫抓老鼠啊?”   “道理都是相通的。”王思宇笑笑,轻声道:“既然他们不肯搞,咱们也就别勉为其难了,可以考虑另起炉灶,由你们委办牵头,专门搞个党风廉政建设督导小组,我亲自任组长,秘书长任副组长,你和孙志军都是组员,再从纪委监察室、公安局、检察院、审计局等部门抽调些人,以后再有案子,大案子由省纪委来抓,小案子由你们和各区的纪委来办,查完了直接走司法程序,就不走纪委的门槛了,把几个案子办实了以后,就可以打板子了,咱们倒要看看,是纪委不顶用,还是他纪委的几个领导不作为!”   郑大钧有些傻眼了,瞠目结舌地道:“王书记,这个……这个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王思宇拿手指着他,皱眉道:“规矩是人定的,我们就要想方设法,制定对自己有利的游戏规则,你这人真是迂腐,半点机灵劲都没有,怪不得干了这么久,始终不上去!”   郑大钧拿手擦汗,悻悻地道:“王书记教训的极是,我琢磨着,这个督导小组只要建立起来,纪委那些人准慌了神儿,要想不被挂起来,还不得主动把案子查下去啊?”   “那样最好!”王思宇又喝了口茶水,拿起近期的工作安排表,递给郑大钧,轻声道:“把下周的工作安排调整下,那些务虚的会议,我一概不参加,抽出时间,到下面几个区去搞座谈,他们想在常委会上搞封锁,搞包围,我就下去打游击,我就不信,所有的区长书记都和他们一条心?就算是铁板一块,也要撕开一条口子!”   顿了顿,王思宇又提高嗓门,敲着桌子喝道:“多了不用说,半年之内,如果不能反孤立,反包围,我就带着你走人,咱们前脚离开,后脚我就把它砸个稀巴烂,他卢金旺和许伯鸿有什么了不起?只要离开南粤,没了顾忌,我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他们统统打倒!”   郑大钧站了起来,极为钦佩地道:“王书记,这个办法好,通过搞巡视,发动力量,是最有效的斗争方法,太祖和太宗都用过,那些常委虽然有抱团唱反调的资本,底下的区长书记,哪个敢公开反对?只要当面施压,把各区的声势造起来,市里这些人也就不好在硬顶了,书记,高明,真是高明!”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大钧,你先别忙着拍马屁,我问你,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都记……”话到嘴边,郑大钧眼珠骨碌一转,赶忙巧妙地道:“书记,该记住的,都记住了;不该记住的,已经忘记了。”   王思宇哑然失笑,摆手道:“那可不成,把这些该记住的,已经忘记的,都讲给秘书长听吧,现在就去。”   郑大钧愣了一下,怔怔地望着王思宇,满脸狐疑地道:“王书记,您这是?”   “这是先礼后兵,也是我说的阳谋!”王思宇面色一沉,淡淡地道:“这些就是辣椒,要通过侯晨,抹到那些猴子的屁股上,它们要是不肯回头舔,咱们就按既定方案办,假戏真做,他们要是肯听话,那大家还有的谈,可以坐下来商量,当然,态度要友好,不能抱团搞对抗!”   郑大钧听了,终于醒悟,又阿谀奉承了一番,就告辞离开,去了秘书长侯晨的办公室,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两人关上房门,商量了许久,郑大钧才推门出来,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在委办各科室转悠起来。   到了晌午,吃午饭的时候,秘书长侯晨拿着餐盘走过来,坐在王思宇的身边,闲聊了几句,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王书记,卢市长那边表态了,他完全赞成您的观点,打黑和反腐必须结合起来,加大力度搞下去,不能半途而废,许书记那边可能还有些想法,他会去做工作,明天上午,纪委也会再开个会议,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王思宇满意地笑了,把筷子放下,抽出纸巾,擦了嘴角,点头道:“这个消息不错,卢市长觉悟就是高,大局观也好,不像有些人,死脑筋一个,无论怎么点拨,就是转不过弯儿,那样的同志很危险,再不加强学习,很容易落伍的。”   “是啊,是该加强学习。”侯晨有些吃味,暗自琢磨着,这回许书记要惹麻烦了,真要是和王书记结下私怨,以后可不容易化解,人家还年轻,只要不犯下大错误,将来的前程自然是不可限量了,和这样的人死磕,还真不值得,这也是卢金旺在角力的关键时刻,选择退让的原因吧?   正说着话,王思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见是政府办打来的,就皱眉接通:“喂,你好,我是王思宇。”   一个仓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书记,是王书记吗?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刚才,就在刚才,卢市长突发心脏病,趴在办公桌上,不省人事,我们正把他送往医院……”   “什么?”王思宇吓了一跳,倏地站起,皱眉道:“你是哪个?慢点说,把情况说清楚。”   “王书记,我是政府办的副主任张凤举啊,是这么回事儿,刚才,卢市长正和税务局的刘局长谈工作,本来还好好的,可谈着,谈着,他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就拿手捂着胸口,说‘气死我了’,然后,就一下子趴在桌子上,人事不醒了,吓得刘局大声喊了起来,把大伙都叫了过来,现在已经要上车了。”   “老张,你们去哪个医院?”王思宇也有些急了,问清楚之后,赶忙招招手,带上桌边众人,大步流星地往出赶,边走边道:“这谁啊,这是……太不像话了,怎么把老卢气成这样?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向省里交代啊!”   郑大钧跟在旁边,见秘书长侯晨太过焦急,步子太快,险些要越过王思宇,顿时急了,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侯晨的西服下摆,硬生生地把他拉住,直到王思宇又向前迈出几步,他才松了手,冲着侯晨歉然一笑,心里却想着:“真是糟糕,这肯定是辣椒抹得太多,让卢市长起了不良反应,早知道,就不该加那几句脏话了!” 第037章 心病 上   车子开进医院,刚刚停下,市政府的秘书长袁凌,卫生局的黄局长,医院的高院长等人就围了过来,王思宇下车后,和众人握了手,面沉似水地道:“情况怎么样了?”   高院长赶忙探过身子,小声地道:“王书记,初步检查的结果,应该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卢市长已经被送进急诊室,我们组织了最好的医生,对他进行抢救。”   “以前就有这个病吗?”王思宇转过身子,分别望着市委市政府的两位秘书长。   “没有,没听说过……”袁凌与侯晨对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   在滨海的这些市委常委里面,卢金旺虽然年纪大了些,身体还是很不错的,也乐于运动,打得一手漂亮的太极拳,以前很少听说过他生病住院,这次在办公室里昏迷过去,让很多人都感到吃惊。   当然,侯晨心里是有几分清楚的,毕竟,他是中间传话的人,在谈话的时候,卢金旺气色就有些不好,但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卢金旺后脚就出事了,还是因为生气诱发的,这病根也就找到了。   可这时候,他不好点破,也只能装糊涂,拿手摸着额头,有些焦虑地道:“太意外了……真是意外,卢市长的身体一向还是很好的,一年也没见感冒。”   高院长叹了口气,在旁边插话道:“王书记,其实这个病很常见,工作压力大,精神紧张,或者经常熬夜,生活无规律,再加上吸烟喝酒、或者是生气了,都可能诱发心肌梗塞。”   王思宇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边走边问:“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吗?”   “王书记,卢市长在半路上,已经恢复了些意识,只是还讲不出话。”市政府的秘书长袁凌抢过话头,解释了一下,又哑着嗓子,用低沉悲怆的声音道:“他这是累的啊,这大半年来,卢市长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很少休息。”   “是啊,卢市长是很辛苦。”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表情严肃地道:“老袁啊,卢市长累成这样,大家都有责任,尤其是你们市政府那边,要是都能帮卢金旺同志分担一点工作,何至于如此啊?”   袁凌登时语塞,双手抱着小腹,嚅嗫着道:“王书记,没有照顾好卢市长,我有责任。”   “通知老许了吗?”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就又迈步上了台阶。   袁凌点点头,轻声道:“已经通知许书记了,许书记本来在会见韩国客人,饭还没有吃完,就急匆匆地往这边赶,应该快到了,也派出车子,去接家属了,卢市长的老伴和女儿,都在省城工作,要晚点才能过来。”   “不管怎么样,都要做最大努力,把卢市长抢救回来。”王思宇眉头紧锁,不住地摇头,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也让他感到意外,有些难以理解。   这位堂堂的卢大市长,气性竟然如此之大,几乎和周公瑾有一拼,看起来,以后和他打交道,还真得悠着点,免得一言不合,卢金旺大叫一声,吐血三升,呜呼哀哉……这斗争归斗争,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到了楼上的急救中心,众人在楼道里站了十几分钟,在高院长等人的一再恳求下,王思宇和几位领导到旁边的高干病房休息,其他人在急诊室门口候着。   又过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许伯鸿带人赶了过来,他和高院长似乎很熟,见了面,就握住了高院长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情真意切地道:“小高啊,请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不能让老卢就这么走了啊!”   高院长点点头,郑重地道:“许书记,请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抢救。”   许伯鸿背过双手,向急诊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到底是病倒了,最近这大半年,卢市长不太顺利,本以为能上去,可没想到,中央派了人下来,这对他打击很大,老卢虽然嘴里不说,可心里窝着火啊……可以理解。”   高院长不敢接话,而是拿手指着旁边的高干病房,轻声道:“许书记,市委王书记他们在里面休息。”   “知道了。”许伯鸿冷笑了一下,脸上换了一副悲戚的表情,步履沉重地走到门口,敲门进去后,就来到王思宇身边坐下,脸上露出极为难过的表情,叹息道:“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是一道坎啊,希望老卢能挺过去。”   “是啊!”王思宇叹了口气,掏出一颗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慢吞吞地吸了起来,屋子里的众人都不说话,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许伯鸿恶狠狠地吸了两口,试探着问道:“是不是给省里打个电话?”   “再等等吧。”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也许没那么严重。”   “也好,那就再等等。”许伯鸿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了,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满之色。   这瞬间的表情,被秘书长侯晨捕捉到,不知为什么,侯晨觉得脊背有些发麻,再看许伯鸿,竟有种莫名的厌恶感,他忙把目光移开,落在窗台的那盆紫罗兰上,过了半晌,心情才舒缓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房门被推开,卢市长被推了出来,众人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嘘寒问暖,医生忙摘下口罩,赶忙喊道:“请各位领导放心,卢市长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需要休息,要静心休养些日子。”   卢金旺的气色恢复了,望着众人,轻轻点头,在看到王思宇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艰难地伸出一只大手,和王思宇握了下,嘴唇微动,颤声道:“王书记,我没事……给同志们添……添麻烦了!”   “老卢,别说话,不要担心工作,专心休息,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王思宇和医生一起,把卢金旺推进病房,又搭了把手,将他平放在病床上,拉上被子,坐在床边,宽慰了一番,就带着众人离开,只留下两位政府办的领导,在病房外应酬。   到了下班时间,前来探望的官员就渐渐多了起来,一辆辆高档轿车拐进医院大门,众人都借着此次机会,前来探视,表达心意。   卢金旺却不胜其扰,专门写了张条子,由护士交给外面的政府办工作人员,无论任何人过来,都一律挡驾,也不许收留礼品。   半个小时后,常务副省长杜山打来电话,关切地道:“怎么样,老伙计,听说你病倒了?”   卢金旺笑笑,轻声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杜山拿手揉着额头,表情阴郁地道:“滨海的医疗条件不太好,要不这样,你来省城吧,我联系几位专家,给你会诊一下,可不要误诊了。”   卢金旺摆摆手,轻声道:“真的没事,老领导,你放心好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杜山仍有些不放心,皱眉道:“怎么会突然病倒呢,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卢金旺点点头,沉吟道:“压力确实很大,这位王书记,怎么说呢,太能折腾了!”   杜山哼了一声,冷冰冰地道:“实在不行,你就让着他点,以拖待变,只要不动常委,就没有太大的影响,年轻人喜欢乱折腾,爱出风头,就让他去搞吧,天塌不下来!”   卢金旺叹了口气,摸着稀疏的头发,摇头道:“老领导啊,事情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别看他年纪轻,却很有手腕,各种新鲜花样层出不穷,我现在可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很是头疼啊!”   杜山犹豫了下,轻声道:“要不,改天我下去一趟?”   “别,你别过来,免得惊动了省委赵书记。”卢金旺翻了个身,把枕头垫好,眯着眼睛,望向窗外,淡淡地道:“这边还是我盯着吧,不管怎么样,也要支持你再进一步,我呢,是不行了,再干几年,就去政协养老了。”   杜山摆摆手,轻声道:“老卢啊,千万别灰心,以后找到机会,我再运作一下,实在不行,就挪挪窝,你到省里来工作,滨海那边,就交给锦溪吧。”   卢金旺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淡淡地道:“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打黑和反腐啊,这两把火烧起来,可能会牵连到一些干部。”   杜山站了起来,不假思索地道:“牵连就牵连吧,那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自身靠不住呢!”   “杜省长,昨晚……”犹豫了下,卢金旺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昨晚,锦溪来找过我,拐弯抹角地说了些事情,感觉不太好。”   “什么?”杜山愕然,有些吃惊地道:“锦溪……锦溪,他也卷到案子里去了?”   卢金旺摸着头发,语气低沉地道:“不好说,也许是秘书,也许是家属,他是没有承认的,不过,我心里没底,老实说,以前听到些传言,但不太好过问,也就搁置了,现在看来,无风不起浪啊。”   杜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头痛地道:“关锦溪啊,关锦溪,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他怎么会这样不争气呢!”   卢金旺坐了起来,拿手摸着床沿,语气低沉地道:“老领导,是我没做好工作,我要向你检讨!”   杜山苦涩地一笑,摆手道:“老卢啊,不怪你,是他自己目光短浅,不争气,能怪得了谁。”   卢金旺叹了口气,摩挲着头发道:“当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也许,真的如他所言,是底下人做的,他并不知情。”   杜山却摆摆手,声音冷淡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要的时候,挥泪斩马谡吧!”   卢金旺默然半晌,才酝酿着情绪,声音沙哑地道:“说实话,我是真想保他啊,这些年,他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对他的期望也很高。”   杜山心里也很烦乱,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良久,才停下脚步,轻声道:“顺其自然吧,老卢啊,专心养病要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滨海那边,可离不了你啊。”